人确實不見了。
他原以為那人不就是個膽小怕事,貪生怕死的家夥,肯定不敢惹是生非。料定她不會有什麼動作,隻會乖乖等到薛長平回來。所以他隻派了兩個士兵前來看守,也沒有交代太多,每日按時送飯就行。
結果,人看丢了!
這叫他怎麼說?!
實際上,距李茹花逃跑已經過去兩天了。
西南的林間小路上,一個單薄的身影正在拼命地小跑,邊跑還邊警惕地回頭張望,生怕身後有什麼動靜。
若是湊近些,還能聽見她一邊跑一邊喘着粗氣也要不停地咒罵:
“該死的薛長平!你給我等着!姑奶奶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大騙子!枉我一片真心!還好姑奶奶聰明跑得快……再不跑,姑奶奶我死在那小破屋裡誰管我!”
薛長平策馬離去那夜,李茹花就被烏汗士兵強行看守了起來。
等到第二日,烏汗大軍陸續進城後,她又被關進了座廢棄的柴房。那些看守她的烏汗士兵不會說中原話,她說要找人,他們也聽不懂,不讓她出門,送飯的時候冷漠得連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所以她一直都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隻能在房裡焦躁地等着。
第一天,她還心存僥幸呢,想着可能薛長平忙得脫不開身,晚上一定會來接她出去——結果等了一夜,鬼影子都沒見着。
第二天,她就開始有些慌了,擔心是不是薛長平那家夥出什麼意外了。
可外面一直靜悄悄的,連鳥叫聲都沒有。
到了第三天,李茹花終于坐不住了。
在屋裡怎麼叫喊也沒人搭理,送飯的人竟然也沒來。
李茹花覺得不對勁。
忽然就反應過來:李茹花啊你個大傻蛋!那薛長平怎麼可能出事?!閻王來了都得給她讓道的人,還用得着你擔心?
這麼多天屁都沒見一個,她一定是溜了,把自己給甩下了!所以烏汗人要餓死她!
李茹花越想越對也越想越氣,慶幸自己腦子靈光,早想明白了這件事,知道繼續留在這兒絕對隻能等死。
那還等什麼?!
一個字:跑!
得虧她從小就不喜歡讀書,經常偷溜出去玩,這種屋子的構造她再熟悉不過。
夜深人靜,趁着沒人注意,李茹花爬上牆角,上梁掀了房頂溜了出來。
巧的是,她還正好就爬上了一輛從西城門出去的車,那車是給河水解毒的,裝着一些雜物。李茹花蜷縮在角落裡,竟還真給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城。
努斯盯着屋裡剩的一隻空碗,神情還沒從錯愕中緩過來。顯然不敢相信李茹花竟然還有逃跑的本事。
他轉頭看向薛長平,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些怒氣。薛長平卻隻是淡淡哼笑了一聲。
看來沒那麼傻,還知道逃跑——
努斯以為薛長平這是在嘲諷他們辦事不力,感到不快。心中一緊,連忙上前解釋:“薛姑娘,你放心,這人就算跑了,也絕對還在城内。城門守衛森嚴,就算出了這柴房,她也逃不了多遠。城内也沒什麼危險,你放心,不會有什麼事的,我這就叫人去找!”
薛長平微微颔首。
再回到麥蘇木的院子已是後半夜,城中再次陷入靜谧。
薛長平近日一直都住在這裡,麥蘇木已經休息下了,給她留了院門。她輕聲合上門,走進屋内,先檢查了霍靈山的傷勢。二哥身上的傷恢複得還算不錯,睡得也比前幾日安穩許多,隻是依舊沒有轉醒的迹象。
薛長平替霍靈山掖好被角,瞥了一眼屋内,卻發現屋内的另一人不見蹤影。
院落最裡頭一間是小廚房,黑不溜秋的房裡傳來窸窸窣窣瓦罐搬弄的聲音。
半掩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月光瀉了進來。
正從木架上抱下一個瓦罐的尉遲绛睿聞聲動作頓在半空,表情硬生凝滞住,和門口的人大眼瞪小眼。
薛長平雙手交叉抱臂,靠在門框上朝着尉遲绛睿微笑。
這笑容裡顯然透露着一股危險的信号。
兩人這樣僵持了幾秒鐘。
尉遲绛睿咕噜一聲咽了口唾沫,左右确認四下沒旁人,才三分尴尬四分委屈地開口:“我···今天隻吃了一個饅頭,晚上···老醫師煮了粥,她吃了一碗,剩下都給我了,但是···那粥裡米都沒幾粒,是稀的···我實在是太餓了······”
“這裡,有雞——不過是生的。”尉遲绛睿讪笑着晃了晃懷裡抱着的瓦罐,本來伸進去的一隻手現在慢慢抽出來,表情十分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