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母看出來,擡手手面往下落了落。“你不用緊張,我确實不能接受你和故知。那樣。不過,我這個當媽的清楚故知的性子,我和她爸總有老,離開的那一天,與其讓故知一個人,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
賀雲深的眼亮了些。
景母輕笑。“不過你也别高興太早,故知是大明星,我和她爸從小不虧得她。雖然故知不是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小姐,也不揮霍無度,但絕對不能讓她吃苦,受委屈更不行。我不知道你家裡的情況,你現在的事業算是剛起頭吧。我不是說你要給故知花多少錢,至少,不是讓她養你。”
賀雲深認真聽着。
這件事,從發現自己對總想着靠近景故知那一刻開始,就繞在賀雲深心裡。長久的不将自己的心意告訴景故知,這點同樣占據了原因的大部分。
前些年,賀雲深确實進了國際大公司工作,還擔任過兩年的管理崗位。然而她存下來的錢依舊不多。周蕊父親是肝癌走的,那會兒家裡的債剛還完,賀雲深念大學,賀母不得不賣掉了原先的房子。那房子,藏有賀雲深年幼時最多的記憶。存夠錢,賀雲深就重新把那房子買了回來,當然,這件事賀母是不知道的。
即便是小鎮裡的房子,到底是房子,價格低不到哪裡去。賀雲深的積蓄所剩無幾。
說來也奇怪,在這樣的境況下,賀雲深卻好像有了足夠的底氣,在和直系上司徹底撕破臉後,不是去了一直想挖她的對家公司,而是想劇院遞出了簡曆。同樣的,在遇到景故知,并且發現自己心動後,賀雲深沒有如從前那樣下意識地開始遠離。所幸,之後的每一日都在明确她下對了賭注。景故知願意靠近她一步,賀雲深就願意靠近她一百步,順便把人牢牢抱住。
這一點兩人還真有些相似。隻要是認定的,撞碎了南牆也要繼續。
“阿姨你放心,我會交出更多好的作品。我想照顧故知,想一直找照顧她。我真的很喜歡故知,她,她讓我覺得我的人生很有意義。如果不是故知的出現,我甚至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會在做些什麼,但一定,會覺得自己的那些夢想很可笑。阿姨,我知道我和故知在一起這件事對您來說有多難以接受,您想對我有任何考察、考驗,我都會接受。我不會輕易離開故知的。”
賀雲深的态度近乎虔誠,景母看着她的雙眼,沒看出半點撒謊的迹象。
“那好。”景母看了眼關着的大門。
景故知必然是在門外聽着的,估摸着,這醫院急症室的大門隔音沒那麼好。她稍稍放大了聲音。“話是這麼說,但我不會就這麼相信你。故知她爸爸對這種事接受程度,肯定是比我更低的,你們要想在一起,以後去國外領證什麼的,都要想好。還有,你們。”
話,有些說不下去。
景母一閉眼,就“看”到景故知穿着那件風騷的裙子,站在浴室門邊上搔首弄姿的模樣。差點又要暈過去。
“你們這是,到哪一步了?”
“啊?”賀雲深實在沒想到景母會問這個,腦子有點宕機。
景母看她飛快漲紅的耳朵,擺了擺手。“算了,你把故知叫進來,我有話和她說。”
“好。”
門外,景故知極力想聽到兩人談話的每一個字,隻可惜,這門的隔音是真不錯,兩人說話聲還輕,她聽得最完整的話就是自己親媽提到了自己的親爸。
景父是個商人,平日裡其實挺大男子主義的。認為女孩子嫁人就該門當戶對,嫁人之後就不要工作。景故知工作越來越忙那會,他還時不時打電話給景故知,讓她一個女孩子不用那麼有事業心,反正都要嫁人,嫁人了,這些事業都要結束。為此,景故知沒少和景父吵架。這些年,或許是景故知回家的越來越少,景父隻有在過年時才看到她,這些話就不說了。
可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女兒喜歡的性别和他相同,估計是真的會拿東西把她腿打斷,順便把賀雲深的腿也打斷。
想到這些,景故知就害怕。
賀雲深一出來,她就抓住對方的手臂。“我媽是不是……”
“阿姨說要考察我。”賀雲深将她拉到懷裡,輕輕抱了一下。
走廊上還有些醫務人員和坐在另一區域打點滴的患者,景故知和她都沒有戴口罩,這個節骨眼,網上可不能再流出她倆狀似親密的照片了。
“阿姨讓你進去,别擔心,阿姨,挺好的。”
兩隻手交握在一起,不約而同地緊了一下。
門再次被推開,景故知前進的速度如龜爬。
景母有些不悅,直直盯着她看,她才加快了腳步。
“媽。”
“我都不敢當你媽!”景母心裡還是有氣。“你今天,這是要幹什麼,像個什麼樣子,那些個當……”
景母是讀過書的,以前家裡養着的時候,給立過很多規矩。長大點,景母接觸了戲曲,想站上舞台表演,試着靠近時聽說了不少桃色新聞。這些新聞倒是沒讓她對站上舞台表演這個念想産生動搖,隻是讓她更加恪守那些所謂做女人該有的規矩。後來又遇到個大男子主義的老公,不過景父的大男子主義就是給夠錢,讓她不要出去工作,就在家相夫教子。
“女孩子家,你就算談戀愛了,也不能這樣啊!”
“媽。”景故知在她身邊坐下,拉起她的手,“今天雲深生日,我這不是想給她個驚喜。”
“驚喜?”景母冷笑。除了這兩字,她還抓到了景故知這句話中的重點。看了眼挂在牆上的時鐘。
時間不算晚,晚上十點左右。
“雲深今天過得農曆生日?”
“嗯,今天她31周歲生日。”景故知企圖以此來平息母親的怒火,至少不要在抓着那件睡裙不放。
“31啊,不小了。”生日在景母看來是大事,“你們倆今晚給我分開睡,我沒什麼事了,回那個小别墅去,我給雲深做碗面,生日,還是要好好過的。”
“可是,醫生說您還需要再觀察觀察。”景故知有點猶豫。
景母以前可是因為心髒問題在醫院躺過差不多倆月的人。
“我心裡有數,你們晚上别再幹出點什麼要氣死我的事情就行。”
景母脾氣倔,打定主意了,就要從病床上下來。景故知哪裡拗得過她,隻好同意。
回到小洋樓,門口台階上不知何時被放了一個快遞,快遞挺大,沉甸甸的。賀雲深拿起來看了一眼,眉頭就擰了起來。
這是賀母送過來的快遞,裡面估計放了不少糕點。
賀母做糕點的小買賣,這些糕點不知道要花點她多少休息的時間。
賀雲深看了眼已經進屋準備給她做長壽面的景母,拿出手機給自己母親發了條訊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