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外,杏花按着自家夫人的吩咐,手捧着那鎏金荷花紋的藥盒遞給了狗靈,“務必要讓姑爺服下這味藥丸,夫人還說了,如今姑爺昏迷不醒,哪怕有一絲希望,都要死馬當作活馬醫。”
狗靈接過那藥盒,指尖輕輕摩挲着藥盒外壁,面露難色,“杏花,不是我不想,隻是姑爺門外有侍衛把守,姑爺的飲食一律要經過太醫檢驗方可拿進去喂食。”
“什麼!那可怎麼辦?”
“這事還是回去告知夫人,讓她再想些别的法子。”
杏花盯着狗靈入了顧府的身影,心中焦灼,即刻回去禀告了夫人。
五更天泛着藍蒙蒙的冷意,顧淮瀾門外守着的侍衛一共有四個,腰上的佩刀結滿了寒意,若闖一步,那就是拿命在玩耍。
陳挽捧着藥盒從院外進來,挨着她的身份,府上的小厮不敢多加阻攔,但這侍衛不同,那刀一伸,即刻攔住了陳挽的去路,“夫人請留步,老夫人令下,一律吃食一律閑雜人等皆經過她定奪,方可入内。”
陳挽寒冷的眼眸頃刻間斜向那侍衛,“那便勞煩你去通報一聲,若是誤了我的事情,後果自負。”
那侍衛給了旁邊人一個眼色,遂而繼續攔住陳挽,“還請夫人靜候片刻。”
濃重的霜露水于樹葉上傾斜而落,陳挽在旁邊等候着,思慮事情到了一半,母親已然過來了,“回了娘家面壁思過如何了?聽聞還送了丹藥過來。”咄咄逼人的尖銳聲,神情不屑的打量着多日不見的陳挽。
陳挽微微行禮,“回母親,這是仙人贈予的丹藥。”
“仙人?還丹藥,莫不是又使了什麼法子過來要克我瀾兒,江太醫,麻煩你了。”
旁邊江太醫收到話語,接過那藥盒,盒子内是一顆深褐色的小藥丸,又用銀針挑出一點,望聞淺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江太醫微微行禮,“夫人,這藥丸或許可一試。”
竹簾掀開,入目仍就是躺在床上昏迷了好幾日的顧淮瀾,幾日不見,他臉上的血色又暗淡幾分,如死氣騰騰的活死人。
陳挽撫着他的左手,微涼暖意透過指尖緩流心尖,她将那藥丸給兌了水,又讓江太醫幫忙将他扶起。
勺子舀着那藥汁順着他嘴邊流入口腔,江太醫在一旁順着他的肩背,助于他将拿藥汁順入胃裡面。
待喂完這一小碗藥,兩人皆是滿頭細汗,江太醫将顧淮瀾小心翼翼放下,“夫人,你和顧大人當真是情深義重,能有你這夫人,顧大人好福氣。”
“江太醫過獎了,這些日子辛苦你照看我郎君了。”陳挽回着場面話。
——
這邊顧淮瀾等着時辰醒過來,回到陳府的陳挽并不好過,兩位姐妹已經相繼回家了,隻餘下她一個人待在陳府,而今也不見婆家人來接送,流言蜚語也漸漸傳了出去。
“近日我去參加了好幾場宴席,陳嘉熙,你可知我都受了哪些嘲笑?”崔氏手中的翡翠手镯一時間沒注意,磕碰在那紫檀案桌角旁,細看裂出了一道冰紋。
陳挽低頭認錯,“母親提醒的是,女兒心中有數。”
“你心中有數,你可知你都幹了些什麼,前七日跑到寺廟中居住,如今回來了,又時常不見去向,陳嘉熙,你到底在幹些什麼?”崔氏話語數落着陳挽,已經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她總是這般油鹽不進,“你夫君受傷,你婆母不讓你相見,陳嘉熙,你從前可有好好學着那治宅管家的本領。”
“母親教導得時,女兒今後一定更改。”陳挽低頭莞爾,一如既往的認錯。
這些話語說了無數遍,陳挽無論是在顧家還是陳家,都聽了幾乎上百遍,不知曉的,已然是誤入了傳銷。
被洗腦或許是時間問題。
又過了一日,崔氏正要發動嫂子過來數落自己時,門外小厮來報,姑爺來接夫人回家。
不遠處,顧淮瀾一身大紅色衣裳,風華正茂,走路的步伐意氣風發,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顧淮瀾醒了,當他溫熱的手指牽着自己的手時,陳挽知曉這不是夢。
直到坐上了馬車,她總算反應過來,眼眶泛紅,淚水蓄積,吸了吸鼻子,淚珠還是掉落下來,“顧淮瀾,你醒了,你什麼時候醒的。”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昨晚,醒來時發現,妻子跑回娘家了。”他知曉這是母親的錯,更是知曉陳挽找到的仙丹妙藥。
“誰讓你替我擋劍。”陳挽悶聲落下這句話。
“心之所向,下意識的條件反射,若是理智些,我才會替你擋劍。”顧淮瀾知曉這也給了她壓力,“你不必為了感動而遷就我,我是歡喜你,但不是你以身相許的理由。”
昨晚上他想了一夜,關于他和陳嘉熙之間,他應該想得更清晰明了些。
陳挽心下當即松了一口氣,這份人情太大,她不知曉如何還,但也束縛了她很多的決定和思量,“我知曉,可我還是欠了你。顧淮瀾,我可以跟你說實話嘛?”
“嗯,隻有你知和我知。”他先回話,給陳挽下了一個定心丸。
“你覺得我是什麼人,真的是陳府的陳嘉熙嘛?”
“我之前對于鬼神之說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因為你,我全信。”更因為這一枚仙丹,将他救活了的仙丹,他不得不信。
“我不是陳嘉熙。”陳挽凝望着他的眼眸,一字一句落下,期盼而又捉摸不透等着他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