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挽掰扯着手指頭,快兩年多了,她踏遍鐵屑無覓處,得來全不費所需呀。
坐在院子階梯上,她擡眼望着夜色,天空的月亮是如此的圓,圓的就像是一張大桌子,桌上圍滿了陳家人,中秋團圓日,他們會不會想起自己呢!
特别是那場山災,不知曉表哥表嫂、堂姐他們現如今如何了?
顧淮瀾回來時,就見到坐在地上哭泣的陳挽,這一次,她沒有躲自己了,跟着坐在她旁邊,輕聲細語,“想家了?”
“嗯。”陳挽輕輕嗯一聲,随後是壓抑的情緒在此刻崩塌,那些鎖在心頭的話語一股腦吐露而出,“我,陳挽,非陳嘉熙,待在這裡兩年了,手鍊找不到,那寺廟裡的高僧也沒有一人能替我解決問題。”
她吸了吸鼻腔,望着那發亮發圓的月亮,哼笑出聲,“明天,明天就是中秋節了,顧淮瀾,你知道嘛,你知道我們那的中秋節有多開心嗎,我們整個陳家大族的人聚在一起,我們一起吃東西,聊天,打遊戲,打牌,最重要的是可以玩手機。”
她說到後面聲音哽咽,顧淮瀾聽不懂,壓着她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那我們繼續找,既然你能來,就一定能找尋回去的路。”
“嗚嗚嗚......”兩年積攢的情緒在此刻爆發,從未見過如此失态的陳挽,顧淮瀾平生第一次生出無措。
“嗚嗚嗚,嗯額......”她哭得快要吐出來,鼻涕眼淚沾濕了他的衣裳,又繼續吐露,“這裡,人人都有顆七竅玲珑心,這裡,充滿了爾虞我詐,充滿了吃人的現象,吃掉人的尊嚴,随便一點小事就是丢掉性命,這裡沒有自由,這裡随意殺人,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回家。”
顧淮瀾看着她的眼底充滿心疼,陳挽也就此擡頭,緊盯他的眼眸,“顧淮瀾。”
“我在。”
陳挽聽到回應,頓了頓,而後一字一句如暴雨落砸,“我一點,一點都不喜歡這裡。”
她哭着,叫喊着,咬破了下唇,隐隐透出血色。
顧淮瀾掏出手帕,溫柔的擦拭那嘴角的血迹,輕柔安慰,“好,回家,你一定能回家的,我一定能送你回家的。”
“我不要,不要在這終老。”陳挽繼續道。
話語說得越發堅定,那石頭就一顆一顆往顧淮瀾心上砸,他沒有辦法,沒有能力,解決兩人之間那道永遠跨不過的鴻溝,他的喜歡,愛意不能成為讓她留下來的理由,想到此,顧淮瀾心髒隐隐作疼。
這裡真的很差嗎?
未來真的很好嘛?
哄着她回到房間,她手緊緊抱着自己的脖頸,雙腳環在自己腰間,她沒有喝醉,隻是需要一個發洩的出口。
顧淮瀾願意當那個出口,肩膀被她咬出了血痕,他不覺得疼。
“顧淮瀾,謝謝你,幫我一起找一個,幾乎,可能,不一定成功的事情。”
“陳挽,我護你回家,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忘記我。”
那邊如此好,有她的夫君,有她向往的生活。
她會回到屬于自己的時代,到那時,和他的夫君攜手,便是她說的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不分離,一年四季,一日三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而那個人,不會是自己。
所以顧淮瀾隻是希望,隻是奢望,“陳挽,你莫要忘了我,你可以忘記這段旅程,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陳挽脫離了這個懷抱,盤腿而坐在床上,面前顧淮瀾半蹲着身子,兩人平視而望,“嗯,我永遠不會忘記你。”
無關時空,隻因為,
顧淮瀾,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
平躺在床上,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呢,陳挽不知曉。
在這裡,他是自己唯一的後盾。
這一晚,兩人睡得很晚,也睡得很熟。
從此,顧淮瀾眼眸中,心底裡再也看不到他對陳挽的感情了,明知不可為,便收了那份心意,兩人壓制着對彼此的愛意。
——
鄭氏有一個女兒要撫養,父親張能是已經指望不上,她隻能一個人扛起她和女兒的生活,遂而來了挽齋樓,跟着杏花一起學烹饪。
隻是那柳氏卻不見人來,陳挽找着空隙順口問了鄭氏一句,“那柳香為何不來?”
“我怎麼知道,那狐狸精好吃懶做,我看就愛幹些來錢快的活。”鄭氏聽到柳氏的名字臉上依舊遮掩不住的嫌棄,她家庭的破碎,柳香是有一半責任的。
陳挽嗯了聲,沒在搭理,在見到柳香時是在幾天後,雲遮暮請她吃飯,在他的鳳涅樓,看到她跟在一位老男人身旁,身上被男人手腳不老實的觸碰着,盡管那男人長得有多惡心,她仍就笑臉相迎。
尊重他人命運,陳挽給了她選擇,她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往樓上雅間去,雲遮暮已經等待許久,進來就是一句審問,“這幾日和淮瀾吵架了?”
“沒有呀,我們感情挺好的。”陳挽淡定的回應。
“那他成天怎麼闆着一張臭臉,活像誰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似的。”雲遮暮想到這幾天的顧淮瀾那陰沉沉的臉色,忍不住吐槽。
“哦,那雲老闆可得仔細想想,自己有沒有真的欠了我家夫君幾百兩銀子。”陳挽道。
“算了,你們再怎麼吵架,夫妻都是一條心,是我多嘴。”他見好就收,以免淌進了這渾水。
“那便說正事吧,這次吃飯所為何事?”
“沒事情就不能請紅顔知己吃飯了?”他一甩,扇子開,風流倜傥。
陳挽抿唇,心中一頓腹诽,自己是有夫之妻,若是被有心人看到,自己豈不是要名聲掃落,在這吃人的社會,自己恐怕難以活得下來,“雲老闆,我們隻是合作關系,至于紅顔知己并不算數。
“看來是我一廂情願了。”
“雲老闆,若真的沒什麼事,我先行離開了,我現在不餓,不需要吃飯。”陳挽起身,“雲老闆紅顔知己多,不缺我這一個。”她嘴上笑着,語氣細聽是有些陰陽怪氣,動作上也一點不馬虎,回過頭就看到顧淮瀾出現,一臉平靜,兩人微微颔首。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感覺。
“顧兄,我沒有給你下帖子吧!”
“接我夫人去買些東西。”他伸出手。
有人看着,該是要演戲的,陳挽伸手回握,冰冰涼涼的觸感。
出了酒樓,陳挽收手,“你真要帶我去買東西,我又不缺?”
顧淮瀾愣了一會兒,才悻悻收手,面上平靜,“本是跟蹤柳香,就看到了你的身影,背着夫君和别的男人吃東西,膽子不小,若是被有心人知曉利用,對你我都不利。”
陳挽正經解釋,“我以為他有事情,再說了我們共同經營店鋪,見面談事情少不了的。”
顧淮瀾卻道,“你不是讓狗靈做你和雲老闆傳消息的中間人嗎?别以為我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