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如蝗蟲過境般掃蕩整座大殿,蟠龍柱上映着他們焦躁的影子。
這所謂戰神大殿果然是個幌子,滿地散落的不過是前人遺落的破爛法器,連劍穗上的玉髓都沒了靈氣。兩人翻翻撿撿,也僅找到一些晶石殘片。
“出口呢?”朝天踢開斷裂的長戈。
“看見殿心那個石坑沒?”魔修指向大殿深處,淺坑中央的巨石泛着青白冷光,“傳送陣藏在後面。”
兩人踏入陣法的刹那,暗紅紋路突然在腳下亮起,雙氣流轉在刻槽中。
朝天正要往陣眼放置晶石,魔修突然扣住她手腕,骨節分明的手指已然凝實到隔着衣料傳來寒意,“上回剛出陣就遭了埋伏,便被人伏擊押進秘境。”他并指在她後背遊走,“這道離魂符能保你半刻鐘。”
傳送白光吞沒視野的瞬間,預想中的眩暈并未降臨,鼻腔突然灌滿松針腐敗的氣息。
待強光散去,靴底傳來積雪特有的綿軟觸感。平坦的雪地向前伸展,卻在盡頭如同被神明斬斷一般出現一片翠綠,而身後則是一片在冰雪覆蓋的黑松林。
她轉身卻發現魔修滿是恍然大悟與不甘心。
“你——”驚覺納戒被奪的刹那,朝天瞳孔驟然收縮。
?下一瞬,她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話,更恐怖的是身體也無法動彈。随之而來的是靈氣、魔氣與灰霧像被硬生生地從身體中挖出,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魔修的身影漸漸消失,眼中隻剩下深色的密林。
他最後在做什麼?那個收攏又舒展的手勢?
朝天努力地回想着魔修最後的動作,然而沒有靈氣保護的身體根本抵擋不住寒冷,雪絲鑽進她的骨縫裡。她才發現睫毛早已結滿冰霜。
身後傳來此起彼伏靴底碾雪的咯吱聲,人數很多,離她僅有不到兩丈。
她模糊地意識到,身體的異狀乃身後之人所為。
“坎青峰江朝天——蓄意破壞九州比試,通魔叛道,由司戒堂…”
後面的話,她聽不清了。多虧來人将她的身體強行轉過來,她努力睜大眼睛,試圖看清眼前的人。
視野裡甫長老的長劍正滴着化開的雪水,旁邊是腰間一直挂着司戒堂金色令牌的周如清。而攙扶着她的幽香則是來自顔長老。
終于,她支撐不住,眼皮緩緩閉上。
再次睜眼時,眼前是陌生的屋頂。
朝天用指甲掐着掌心試探靈脈。刺痛感在肘關節突然斷成虛無——這不是被封禁,倒像是有人把她的經脈抽出來打了個死結。
不僅無法潛入識海,呼喚魔修也未得到回應。但好在身體沒有受到拘束。
房間并不小,和她在坎青峰上的差不多大。隻是這個房間四面是封死的牆,僅有一扇看上去就無比沉重的,上面繪滿符文的銅牆。
她在床上挪了挪身體,試圖上前。
但身側突然傳來一陣清冷的聲音,“醒了嗎?”
朝天大驚,這才發現屋角竟坐着一人。是因屋内僅用兩枚蠟燭照明,這才讓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可惡。若是能找回靈力,她怎會意識不到旁人的存在。不過,好在剛才沒有開口呼喚魔修。
來人沒有在意她的警惕,閃身至她身前。她身後便是牆壁,無處可躲,隻能任由她微熱的手指掀開她的眼皮。
“好了,你的身體沒有問題。”顔長老輕拍她的臉。風動間,那股幽香比以往淡了不少。
“我的任務結束了。”她吹滅其中一根蠟燭,“好好整理下思緒吧。等會兒你就會被提審了。”
沒有等多久,在顔長老離開不到一刻,七個身着司戒堂黑白法衣的修士魚貫而入,分立兩側,面上皆用法術模糊面容。
為首之人頸關節發出機括轉動的咔嗒聲,每個字都像青銅秤砣砸在冰面上——分明是白天行的音色,卻被剔光了所有情緒波紋:“江朝天,随我等前往司戒堂受審。”
這幾人倒是不摧,任由她慢慢地從床上起身。待她整理完後,方才前後包圍着将她帶出。
沿途都是經過黑暗的通道,牆壁上每隔一丈插着一束火炬,恍若複制粘貼的永恒迷宮。
前幾個路口,她還想着記下路,随後便反應過來這通道定然是疊加了幻陣的空間陣法。她數着時間,哈欠都不知道打了幾個,方才到達司戒堂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