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把扯住她的腰帶：“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姜盈見她堅持，到也沒有過多阻止，隻是降她頭上的鬥笠往下壓了壓。

“好久不見。”

姬羽眠顯然時刻關注着她們的動向，見對話停下便立刻朝她們走來。老羊向他投去詫異的眼光，壯實的身軀卻老老實實跟在三步後。

姜盈握着着她的手緊了緊，朝天反捏回去。

“好久不見，姬仙長。沒想到妖族的代表人竟是您。”姜盈頓了頓，繼續道，“當年姜家蒙您相助，有您在，那藥材這事…”

“妖族要的是誠意，不是錢。”姬羽眠突然打斷。

姜盈一噎，呵呵一笑：“仙長不在天衍宗當神仙，倒來當起買賣人。”

“天衍宗養不起羊。”姬羽眠面色不顯。

姜盈嘴角抽了抽，“裡邊請。”

特意修建的會客室寬敞明亮，中間擺放着一張長桌，雙方分坐長桌兩側。

姜盈拽着朝天坐在右邊主位，左手始終攥着她的手。

妖族的人互相使眼色，見姬羽眠沒反應也就沒吭聲。

老羊看了朝天幾眼，突然嗤笑：“沒想到姜小姐還是個戀妹的人，談生意還帶着妹妹出來長見識。”

?“總比您帶六個打手強，不知道還以為是來砸場子的。”

姜盈左側是朝天，右側坐着商隊櫃頭先生和藥堂代表。朝天左側則是作為鎮上代表的客棧老闆。明面上看，戰鬥力最強的是築基期的姜盈和潮海鎮本地人客棧老闆，剩下三人均是沒有半點兒修為的普通人。而對面妖族卻來了七個人，個個肌肉虬結，看着一臉兇相。

朝天光明正大地看着姬羽眠，十年過去這人修為已至元嬰初期。身量拔高了許多，但坐在中間顯得格外清瘦，不符合妖族的審美，倒是更符合人類的審美。身着白色法衣，倒是頗有些白天行的味道。

修士結嬰時可重塑肉身，朝天正疑惑他為何不煉得魁梧些，瞥見藥堂衆人目光死死黏在姬羽眠身上，頓時了然。

老羊眉毛一豎，眼見着就發怒，又把情緒憋回去了，“專挑你們合作顯誠意。”

藥堂代表松氣聲大得全場聽見。

姬羽眠眼皮微顫，面色并無變化。朝天從他掃向老羊那一眼裡讀出了不滿——這急躁暴露了需求。他瞟了眼老羊，後者還滿臉無辜。

姜盈适時接話，“正如各位了解到，潮海鎮藥材頂尖，産量自然有限。”

此話一出，老羊恍然大悟，讪讪看向主事者。

姬羽眠不與他視線相交：“既是誠意合作，需雙倍藥材，以及潮汐洞的夜光海貝。”他頓了頓又道，“訂金已付。”

“今年沿海大旱，産量最多隻夠原數。”藥堂老闆滿頭大汗。

“那就退訂金換北邊供應商。”姬羽眠頭也不擡，把玩着茶杯。

“可是我們的質量最好！”

“他們量足，你們質優。但妖族如今隻夠開一條商路。”姬羽眠歎了口氣，“若談不成，按契書全款退還。”話裡透着惋惜，語調卻硬得很。

這場集會挂着摘星閣名頭，是天際動亂後潮海鎮頭回對外開放，作為最大金主的妖族自然是獲得了鎮民最大的誠意。當初簽預付全款的契書時，姜盈攔着說風險太大，表示若後續出問題無法回款，但嚴力說服絕大部分鎮民，扛着壓力讓姜盈簽了字。

隻是這顆明雷還是爆炸了。

現在預付金早變成展台裝飾，若要退回，好不容易靠藥材賺了點錢的鎮民又要下海。一時缺錢可以靠勒緊褲帶撐過去，更要命的是集會之後的商路。姜家商隊好不容易将潮海鎮的藥材招牌打了出去，吸引力一衆看準摘星閣招牌和跟着挑剔的妖族的掘金者。若這次沒完整拿下妖族的訂單，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後續的行銷會出現問題。

此話一出，藥堂老闆屁股在凳子上蹭出響動。

“靈草生長要時辰，現種讓人日夜守着田地澆水施肥也趕不及。”桌子底下，姜盈拍了拍朝天的手，“你們也看見潮海鎮面積不大，西面有海，北面有山。種植面積有限，全部種上你們要的東西，也沒辦法保證兩倍。”

姜盈眉心微蹙：“海産倒能湊數。可鎮民不常下海，人手實在吃緊。”說完把為難神色攤在臉上。

姬羽眠垂眼作沉思狀，老羊不停搓臉漏了盤算。姜盈支着下巴看他們演。

“若派妖族幫工？”

商隊齊刷刷扭頭。方才坐不穩的藥堂老闆突然石化般盯住妖族，客棧老闆食指敲着顴骨沉吟。

“潮汐洞…外人不能進去。”被衆人盯着，藥堂老闆臉上的汗流得更加歡快，語氣卻愈發堅決，顯然是看出來妖族想要進入嚴家村。

老羊拍案而起：“你們别不識好歹，白送勞力的好事——”

?“老羊。”姬羽眠輕輕一個眼神，截住了同伴的怒火，“建議而已。不過妖族培植術确實能讓産量翻番。”

“這次成了，往後供貨隻認你家。”

藥堂老闆張着嘴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客棧老闆一把攔住：“容我們商議。”

姜盈适時起身：“請各位先回，三日内定給答複。”

?姬羽眠拂袖站起，“明日午時前。”走到門檻又補了句，“我們備貨也要時辰。”木門合上時，藥堂老闆保持着石像般繃直的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