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喧鬧依舊,食客們推杯換盞,恍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隻有被綠植陰影掩藏的角落裡,發生着不為人知的一切。
小陳覺得今天真是倒了血黴。他家百年酒樓什麼客人沒見過?今日那桌女客雖貌美,可更絕色的他也伺候過。偏生自己像中了邪,總忍不住偷瞄,結果被那位氣勢駭人的男客瞪得脊背發涼。
接着又闖進兩個兇神惡煞的男修,竟與那桌客人相識。雖然最後都坐下了,可空氣裡繃緊的弦讓他眼皮直跳。老闆娘笑他春心萌動,他明明是怕砸了生意!老闆娘嘀嘀咕咕地讓他看着這桌。可老闆娘啊,你自己還總往綠植方向瞟呢。
可預感到底成了真。等他解手回來,果然出問題了。傳菜夥計摔了盤子不說竟還敢瞪客人。好在客人沒有計較。更要命的是,周圍的食客像僵屍,齊刷刷地往這兒看!
“娘…我…我回去歇會兒?”他腳步虛浮的走向櫃台。老闆娘頭也不擡地撥着算盤:“回去吧,晚上再來。”果然,母親也沒有發現,難道是他的錯覺?
踏出酒樓時,灼霧城的烈日一如既往地令人炫目。小陳突然想起修仙的兄長——若他在場,會不會也看見這滿堂的活僵屍?
被夥計一打岔,四人間的氣氛再次暗流洶湧。
朝天卻沒理會,在她的視線中,就在周圍食客僵住的瞬間,身上似乎泛起了點點白光。她揉了揉眼睛,那些錯覺般的白光又像幻覺一樣消失不見。
周源滿臉不耐煩:“你怎麼還閑坐在這兒?這家夥現在有空跑出來,肯定是那邊在謀劃什麼陰謀。小心被打個措手不及。”
魔修毫不在乎,“若所謂正道盡是這等蠢物,倒也不必懼了。”
周如清面色一冷,驟然将茶杯磕在桌面:“魔道邪修的嘴上功夫可是厲害。但這欺男霸女之事,也無法被你們一張嘴給颠倒黑白。”
魔修非但沒生氣,還被他的話逗笑,“被天衍宗長老誇舌燦蓮花,我還真是愧不敢當。但這欺男霸女之事,難道不是正道魁首颠倒黑白的?”說着,他假意捂住嘴,“啊呀!我才想起你已卸任長老之位,難道是因為不夠黑心才被排擠?”眼神之中滿是惡意。
“你個混賬魔修!”周如清憤怒道。
恍然間,朝天看見他身上靈氣白光隐隐一閃,臉色扭曲。桌上的茶杯騰空而起,直襲魔修面門。
但在半空中便被他兩根手指接住,他甚至倒了杯茶放在周如清面前。
如此做派讓周如清怒氣更盛,手中靈氣蓄積,竟要在這人聚集的酒樓裡動手!
“你冷靜點兒!”周源猛地按住他雙肩,将他壓回凳子,又給了他後背一巴掌。硬生生将他的理智拉回。
太像了。周如清憤怒的臉和嚴家村邊失控的靈修極為相似。
朝天越來越懷疑:難道不止魔氣會讓人狂躁,靈氣也會?隻是靈氣狂躁的表現更為隐蔽。她莫名覺得,靈氣和魔氣的狂躁可能和異空間中被強行分離有關。而旁邊的魔修眼中也隐隐浮現出明滅不定的黑色光點。
朝天強行将視線轉移到對面,卻忍不住在識海中聯系魔修嗎,然而沒有回應。
周如清渾身洩力坐在凳子上,怒氣尚未消失,和茫然混作一團,“我…”嗚咽片刻,他擡頭望向魔修,正與開口又被周源一把按住腦袋:“你可知周意刺殺她的事是誰指使?”
周如清心道:不就是周家,你自覺被利用,又認為周家修道之心不純粹,這才離開。
不對,若是如此周源應當留在天衍宗。
周如清抿唇不語,覺得周源會說出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實。
周源冷笑:“當然是周家幹的。可誰能告訴他們江朝天的位置?周意死了,周爾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又是誰把她藏起來了?”
“是天衍宗啊!因為這家夥是半石人,是天衍宗專門收來測試魔氣的實驗品!至于其他人…當然是周家在清理啊!”
“周家的蠢貨幫天衍宗做事,就以為自己也能琢磨透魔氣,竟敢不顧雇主’讓她完好無損進入幽冥池’的命令,擅自打算殺了她!周意周爾更是蠢貨,還以為能在那些老狐狸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他瘋狂大笑,“可再多的心眼兒也逃不過天命啊?”他對朝天擠擠眼,“你在那下面到底幹了什麼?周家人和宗主都快氣瘋了!”
他也沒指望朝天回答,繼續道:“周家陽奉陰違的事敗露,隻能交出周爾,還欠下天大一筆債。就這樣還想拉我下水?”
?“‘天衍宗掌握了天命!’”周源怪腔怪調地模仿着誰的語氣,“‘他們不過偶得上天垂憐,我們才是真正懂靈氣和魔氣的人!’”周源的語氣越發激動,隻消一眼,便能看見他身上閃爍明滅的白色光點。
而近在咫尺的周如清,臉色已慘白如紙。
“我他媽就在想,這靈氣是不是也會讓人發瘋。”他咧嘴一笑,“修道之人脫離輪回,再無來世,怎麼想都是一種瘋狂。”
不知過了多久,朝天感到她設下的隔音咒被觸發。傳菜小哥終于把菜端了上來,隻是手還有些抖,顯然被剛才的事吓着了。身邊三人的情緒都不對勁,朝天隻好起身出去幫忙。
“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