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寂靜森然的王府一改往日陰冷,王府大門上的紅燈籠在明亮的月色下,襯得些許喜氣。
夜朗星稀,整個汴京被傾蓋一層溫柔的月色。
活閻王大婚,對于坊間忌憚傅雲羨這件事,似乎在某些層面安撫了衆人的心。
“成了婚的男人,自然戾氣少了許多,即便突發惡疾撒手人寰,有了娘子的牽挂,也不易成為厲鬼。”
“就怕這新娘見了真面目,連夜翻牆跑路。”
“可不說,大婚那日,門口就挂了那倆紅燈籠,未宴請一人,未響一聲喜樂,張府怎就甘心自己千金入了這活墳。”
坊間傳聞不虛,傅雲羨行徑之詭異聞着無不咋舌。
六年前,時值七月十五,天地鬼門大開,連綿的細雨下了整整三月,民衆苦不堪言,到了七月十五,破天荒的,雨停。
廣元道,沿街的百姓在自家門口圈出一小塊地燃起冥錢,日頭剛落下樹稍,家家大門緊閉,早早歇息等待中元節過去。
翌日,北軒王府大火的消息不胫而走,王府僅剩一年過十五的小王爺幸存。
中元節,地獄的火竟燒到了北軒王府。
事過,北軒王府重建完畢,小王爺不顧皇親勸阻,執意回府。
回府後,日日大門緊閉,在熱鬧熙攘的汴京,王府似雨滴入了池,無任何消息。
就在衆人快要遺忘這北軒王府之時。
傅雲羨似開春的驚雷,将廣元道炸開了鍋。
這沉寂的日子,他竟未歇着,在廣元道最旺的路口建了棟酒樓,在臨街的渡口開了個棺材鋪。
開業當日宴請全城,衆人推杯弄盞之間竟發覺那樓台上,櫻紅的曼麗紗簾内,竟是那一場大火奪去雙親的遺孤小王爺。
沉寂後又華麗現身的北軒王。
搖身一變,成了醉紅樓的老闆,棺材鋪的匠人。還有一些市井飯館裁縫鋪子的小買賣。
王爺置辦點産業再正常不過,衆人怕就怕在,酒樓開業的翌日發生了命案,一縣令的公子于樓内廂房暴斃,不過七日,又一城内顯貴被發現吊死在客房。
若說這世道,死于非命的人不常有但不是完全沒有,衆人也不必此番懼怕。
真正讓人細思極恐的是,于醉紅樓死于非命的二人,親人處理後事竟然是從北軒王的棺材鋪選的棺材。
整個汴京瞬間炸開了鍋,衆人都傳聞北軒王開醉紅樓是為了賣棺材。
左手殺個人,右手扔進棺材。
真真是個八字硬的營生。
醉紅樓開業不到一月就荒廢如鬼域,門庭晦氣,無人敢入。本以為北軒王是時運不濟,未料想是閻王投胎索老百姓的小命。
面對這滿城的流言蜚語,北軒王也從不解釋,酒樓開着,棺材鋪白天磨木頭,晚上搖身一變成鐘馗道場滿城捉鬼。
北軒王會捉鬼的名聲剛傳開不久,就聽聞其應惹到了不幹淨的東西,整個人變得瘋瘋癫癫,竟然開始在王府養鬼。
都言是那醉紅樓的冤魂回來報仇,而這于醉紅樓死于非命的兩家人卻對外宣稱都是謠言,并聲稱自家人的死與北軒王無關,北軒王不但不是兇手,甚至對他們兩家有恩。
聞此,坊間流言消停了一段時間,衆人猜測,這兩家人定是受到了威脅。
真相如何已經無人在意,再談到北軒王,随之而來的便是鬼王,瘋王。
北軒王府往外方圓十裡荒蕪人迹。
至此,傅雲羨于王府門前,看着這被造成閻王殿的王府,站着看了三天三夜。
末了,傅雲羨問李青。
“你怕嗎?”
李青搖頭。
桂花再次盛開之時,北軒王大婚。
王府書房燭火搖曳,碎着小步子的婢女前來回話。
“王爺,王妃還未醒來。”
“幾個時辰了?”
“三個時辰。”
傅雲羨撇了眼婢女手裡端着的晚膳,又撇了眼案桌上,一個時辰前,李青快馬加鞭送回的張府族譜。
張時鸢,嫡女,桃李之年。
張靈靈,庶女,及笄之年。
張顔真,年.......
傅雲羨前後翻翻,百無聊賴,甚至責問起李青。
“你确定這本族譜是真的?”
“不敢有假。”
傅雲羨扶額,“還回去吧。”
“是。”
此時,才注意到端着晚膳立于一側許久的婢女。
“王妃還未清醒?”
“回王爺,王妃自未時入睡後,便未醒來過。”婢女見王爺劍眉微蹙,“王爺,這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