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殿門,秦绾朝着顧笙欠了欠身,她眸中甯靜如水,不帶任何感情的跟着榮王離去。顧笙不禁去想,當秦绾知曉自己報錯了恩時,她究竟作何想法?
莊南洲緊緊牽着她的手,顧笙才想起方才在大殿之上,縱使跪聖上都隻是單膝的莊南洲竟兢兢業業的對着太妃娘娘行了大禮,他說會護自己一生周全。
無論真情或是假意,顧笙心中都因為這句話心裡癢癢的。
太妃頓時滿意的笑了,聖上臉色卻是頗為耐人尋味,想來也是,自己親手培養的親信與朝廷命官走得近,任誰都不會心裡舒服。
隻是她還來不及作出什麼反應,皇貴妃身邊的素馨擋住了二人的去路,說是皇貴妃娘娘有請。顧笙與莊南洲相識一眼,莊南洲低聲道:“我去馬車上等你。”
後宮庭院外男不便入内,這時候皇貴妃娘娘說有請,自然請的是顧笙。
顧笙一身翠綠色襦裙,頭發高挽雲鬓,自然而不失端莊,額前花钿悄然為梅花樣式更添幾分溫婉,與出嫁前全然不同。皇貴妃娘娘住在東面的清甯宮,帷幔低垂,薄紗輕輕随着風吹搖動。
顧笙身後的殿門被關上,她幾乎一瞬間警惕起來,袖中的手握在一起,指甲掐的掌心留下了痕迹,可是思來想去皇貴妃斷不敢在此處傷害自己。
素青色鬥篷的少女站在帷幔間看不清身影,陽光通過窗紗照在屋内,身影更是若隐若現。顧笙疑惑的看過去,卻在少女轉身之際心下了然。
“沐陽公主。”
或許如今已經應該改口叫長甯公主了。
小半年不見蹤影的沐陽如今眼中略顯疲憊,她将罩在頭上的觀音兜摘下來,露出姣好的面容。
從宮中最受寵愛的公主,到淪為和親的工具,再到如今隻能借用他人身份苟活,沐陽早就不是從前那個心高氣傲的性格。
皇貴妃自屏風後走出,鄭重的朝着顧笙扣禮,救下沐陽并非她本意,她也無意受此謝意,隻是道:“請我來,有何事?”
“那日在冬狩會上,幸得顧二小姐指點,方能保住我女一條性命。隻是長甯雖命在旦夕,可仍舊苟延殘喘,七皇子一向愛重這位妹妹,沐陽如何才能真正成為長甯還是個問題。請顧二小姐指點。”
顧笙冷冷的看了眼望着自己的皇貴妃母女,淡淡道:“那日我不過是随口一說,事在人為,沐陽如何,長甯如何,又與我何幹?我顧二也沒有為你們處理後事的責任。”
皇貴妃心下落寞,沐陽眼中略帶不甘,可卻不敢多說半句,如今她已經是上不得台面的人,如何與顧笙較量。
顧笙記得,在原書中,長甯真正的死是為七皇子,七皇子在科舉的監考中不幸被暴起的寒門學子誤傷,後被送到行宮養傷。
七皇子的傷是一種罕見的毒素,需血親之心頭血來解,可是七皇子不敢讓任何人知曉自己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否則二皇子一派必然多加阻撓。
最終是莊南洲與長甯說了實情,長甯一個常年卧病在床,不知哪天便能歸西的人自然是想舍己救人,更何況七皇子對她極其愛護,為自己最敬愛的長兄死,她心甘情願。
可這血親...不止長甯是,沐陽也是。
“隻是,”顧笙頓時話鋒一轉,“若你母女二人為我所用,日後我也可想法子護上一護。”顧笙看向皇貴妃的眼神淡然的好像在說尋常之事,她總是這樣,一臉平靜的說着大逆不道的話,偏偏還沒有語出驚人的自覺。
在我朝公然拉幫結派,為的還能是什麼?
皇貴妃一刹那想明白了這件事,倒吸一口涼氣重新審視起這位顧二小姐,從前隻知她頑劣,可不想她竟有如此雄心壯志,心下震撼久久不能消退。
左不過自己并無兒子,最後任哪位皇子奪得那個位置,自己都是殉葬的命,可是若顧笙真有那能力...
“顧二小姐救我女如水火中,沐陽這條命理應是你的,本宮名下并無皇子,自當為顧二小姐助一臂之力。”
“母親!”沐陽這才聽明白二人的意思,她不敢置信的看向顧笙,那個向來目中無人的女人,竟然公然拉攏自己與母親,可她畢竟隻是個臣女,名不正言不順,若是日後計劃失敗,還有她們母女的活路嗎?
皇貴妃立時緊皺眉頭,好看的眉眼簇在一起呵斥出聲:“噤聲。”這時候,哪裡有她們二人拒絕的餘地,從她動了将女兒救下的念頭開始,便回不了頭了。
沐陽這才閉上了嘴。
顧笙并未過多關注她,而是道出自己想法:“長甯會死,隻是不是現在。七皇子不日會身負重傷,隻要沐陽成為救他命的妹妹,七皇子會自己想法子護住沐陽。”
長甯是皇上和侍女一夜荒唐所生,那侍女生産時大出血殒命,她自出生開始便被養在冷宮中,下頭的丫鬟婆子可勁磋磨她,後來又因為沖撞了正懷着孕的妃嫔被趕出了後宮養在行宮中多年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