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驟然被握住手,她被吓得一激靈随即看向莊南洲。刹那間,她看到了莊南洲眼底的晦暗,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臉色微紅的将手帕甩在莊南洲臉上:“自己擦吧。”
莊南洲不以為然,撿起手帕,當手帕輕輕拂過臉頰的時候,他能清晰的聞到花香味,那是顧笙最愛用的香脂的氣息。
下人自外廳進來,撞見自家将軍和夫人親熱覺得失禮,立刻低下頭去道:“府外有人求見,說是皇貴妃娘娘身側丫鬟。”
往常若是皇室族人派人來請人進宮,一般都是直接下旨,那帶的人也是派頭十足。今日這低調見人,還親自上門求見,可見不是什麼能上台面的事情。
顧笙一猜便知來人是沐陽公主,點頭道:“請。”
沐陽頭帶帷帽,身着春柳色衣衫,在園中尤為顯眼。她跟在蕙蘭身後,對着院子裡的一切東張西望,這是她頭一回來将軍府,沒想過這裡是這樣的。
外面都說莊南洲兇神惡煞草菅人命,想必這府邸定是活人煉獄,說不準時常還有下人被活活打死的事情發生,可是如今看來倒也未必。
處處井井有條,布置簡約,該有的都有,但又不鋪張奢華,至少沒有宮中奢華。
屋内顧笙擡眸看向沐陽,她雖然救她一命,但也隻是想要皇貴妃娘娘的人情,實際上她也未曾将沐陽當成自己人。
如今眼神說不上多麼熟稔。
她薄唇輕啟道:“你來何事?”
沐陽一貫不喜顧笙這副無所謂的模樣,從小到大誰不是捧着她的,隻有顧笙。顧笙仗着太妃寵愛,家中又位高權重,連父皇都要禮讓三分,也從不将自己放在眼裡。
但是現下有求于她,也隻好低頭道:“會試那日,刑部可是将貢院中傷人者盡數關押進了牢獄當中?”
顧笙道:“是又如何?”
她指尖輕輕點在桌子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沐陽握緊了拳頭,突然俯身跪了下去,饒是顧笙也不禁側眸驚異。沐陽一生驕傲,鮮少低頭,否則也不會在外族那裡吃盡苦頭最後郁郁而終,可是如今竟然主動下跪。
“求顧二小姐垂憐,救救木仁。若非逼不得已,他絕無可能重傷皇兄,此事必有冤情。你兄長在刑部當差,那日也是你兄長将人帶走,你肯定有辦法救他對嗎?”沐陽拱手低頭,目光鮮少的堅毅,語氣上倒是有幾分哀求。
莊南洲與顧笙相視一眼,都能從彼此的眼中看見驚訝。其實此事就算沐陽不說,顧笙也會有所作為,畢竟她還指望用這件事在朝中謀一個職位,正大光明的往那個位置走。
顧笙眼底是狐疑的打量,她可不記得原書中這沐陽與木仁有什麼交集。但是轉眼一想,原書中對沐陽的描寫寥寥無幾,她隻是個用來襯托顧笙的壞和秦绾的好的工具罷了。
沐陽見她不語,表情略顯尴尬,擡眸偷看顧笙,語氣也稍微緩和:“顧笙,木仁真的不一樣,他很有才華,如果你能救下他,他定也會為你助力,你不是想要...那個位置嗎?”
既然她都說到這份上了,顧笙才開口道:“如果我救他,他真能為我所用嗎?”
顧笙想起,原書中無人為木仁求情,但七皇子在重傷痊愈後得知了木仁的才華,召為幕僚,并用死士為他假死脫身。
木仁雖然不在明面上,可背地裡也為七皇子出謀劃策了不少,隻是後來七皇子得勢,第一件事就是卸磨殺驢,将所有知曉内情的人屠殺殆盡,木仁也在其中。
沐陽見顧笙有所動搖,輕輕咬着唇瓣,她道:“木仁雖心中自有一番是非對錯,但是我的話他尚且會聽,隻要...隻要顧二小姐不是踩高捧低的人,是真的賞識他的才華,他定然會為你所用。”
顧笙冷哼一聲,眼尾透出一絲凜冽道:“我原以為你才是那踩高捧低之人,沒想到今日竟然會為了一屆布衣求情至此。”
沐陽對此話倒是并無排斥的心,而是不自覺的輕笑道:“木仁不同,他與權貴之子都不同。”
顧笙看出二人關系匪淺,将手中茶杯轉着把玩,一手輕輕拖着下巴,百無聊賴道:“我自然可以救他,隻是若他最後不能為我所用,我也會毫不留情除掉他。你可明白?”
“隻要他有一線生機!”沐陽眼中是決絕,隻要度過此事,木仁就有一線生機!
“好。”顧笙輕點下颌,道:“回吧公主殿下,莫不是還想蹭頓飯吃?”
她下目線掃過去,引得沐陽心生不悅,就這這般眼神,仿佛在看一個蝼蟻。她咬了咬後槽牙,起身道:“一頓飯,你當本公主稀罕。”
轉身刹那将帷帽放了下來,透色的白紗将她臉頰遮起,蕙蘭垂着頭跟在她身後,表情卻是無奈。
直到二人不見蹤影,顧笙才側眸看向莊南洲,此時他正盯着自己,黝黑的眼眸深不見底。
顧笙無悲無喜,隻是輕抿一口茶水道:“怎麼?不認識了?還是覺得我殘忍,救人也要有條件?”
那日莊南洲說他會幫她,可畢竟她不确定莊南洲對自己了解到什麼地步。她顧笙自認從不是好人,雖莊南洲也同樣“聲名遠揚”,可她不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