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應他的隻有崔岚平穩和緩的呼吸聲。

“？”

商離在黑暗中等了許久也沒得到答案，便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不會是裝的吧，那我可就偷偷親你了。”

男人依舊安靜地閉着眼睛，就連睫毛都沒動彈。

看來是真睡着了。

“哼，果然隻要我躺在旁邊，睡眠質量就立馬提升個百八十倍。”

商離在心裡嘀咕，最終還是沒代替小商離獻上這具身體的初吻。

他先前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困意早被剛才起伏的情緒一掃而空，根本睡不着。

目光細細描摹了幾遍面前似乎睡着了的男人後，幼童悄悄鑽出被子爬到床尾，端詳正安詳沉浸在夢境裡的嬰兒。

“其實按照那老東西給出的條件，你個小家夥才是最适合做寵物的。”

商離蹲在小江面前輕聲道。

主動跟回家，攆也攆不走。

他食指戳上嬰兒額頭，“真擔心我在這個年紀撿到了你，之後會不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毫無知覺的嬰兒咂咂小嘴，吹出一個口水泡。

“好吧，考驗我感情有多麼忠貞的時候到了。”

商離又摸向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語，“可别讓我失望啊，這條時間線的‘商離’，否則我可是會從未來殺回來把你開除商離籍的。”

沉睡在體内的六歲靈魂自然也聽不見。

但……在商離注意力以外的地方，崔岚悄無聲息掀起眼皮，又迅速合上。

待天光破曉，窗外響起的鳥鳴聲從烏鴉換成了公雞。

瑩藍色的團子穿過木門，晃晃悠悠飛進房間。

【宿主，姥姥醒來啦！】

568傳來消息。

正百無聊賴坐在書桌前寫寫畫畫的商離聞聲回頭，設下屏蔽隐去床上還在睡眠中的崔岚身形。

過了片刻，商姥姥拄着拐杖輕手輕腳推開門，來看看房間裡的孫子有沒有好好睡覺。

見到書桌前衣着完整神态清醒的商離，她不免有些驚訝，“咦，小離，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她還以為晚上偷偷跑出去放煙花的商離怎麼都要睡到中午才能醒。

“姥姥！”

商離立刻露出六歲幼童會露出的天真表情，“哒哒哒”跑到了老人身邊，“因為我要早點起來學習！”

他舉起手中的練習本，給她看上面一排排用鉛筆寫出來的大字。

這些字每一個都歪歪扭扭，筆畫發顫，比小學生還不如，商姥姥瞟了一眼，便不忍直視迅速挪開視線，轉而揉了揉孫子的小腦袋。

“這麼努力呀，你還有半年多才上小學呢。”

她語氣和藹。

“我怕趕不上别人嘛。”

商離把手背到身後，睜着大眼睛乖巧道：“那個經常來借錢的爺爺說别人都上了幼兒園，就我沒上，不預習的話隻能做最後一名。”

這個年代的小鄉鎮，全鎮隻有一座幼兒園，恰好坐落在距離老屋最遠的位置。

商姥姥嫌麻煩，再加上覺得自家小孩可聰明，所以幹脆沒送商離去讀幼兒園，任由他玩到了上小學的年紀。

“那老東西嘴裡也算吐了句人話。”

聽見商離發言，商姥姥如此評價。

或許因為卧室的門被打開，吹進來的冷風弄醒了窩在床尾的小江，嬰兒開始哇哇大哭起來。

沒有處于商離的屏蔽範圍之下，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自然引起了商姥姥的注意。

“小離，這小寶寶是從哪裡來的？”

老人快步走到床前，臉上本就布滿了的皺紋擠得更深，“你之前和我說那窮老頭會給你送個寵物，該不會就是他吧。”

“哎呀，你個死孩子！”

商姥姥擡起拐杖，不輕不重戳了兩下商離屁股蛋，“就知道一大早上裝這麼乖，肯定沒憋什麼好屁。”

“說說，大半夜跑出去偷了誰家的孩子？”

她剛才還溫和如水的面孔立刻變得嚴厲起來，“趕緊給人送回去，否則别人家家長可是會告訴警察叔叔，把你當拍花子帶走關起來的！”

“這是我在雪地裡撿的……”

商離捂着屁股弱弱反駁，“我對别人家的的小孩才沒興趣呢。”

商姥姥頓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孫子的意思。

這孩子是個棄嬰。

“……”

“唉，造孽啊。”

她拄着拐杖在屋子裡轉了幾圈。

“我現在去給警察叔叔打電話，你去廚房給弟弟弄點吃的。”商姥姥往客廳走去，“你老爹前陣子不是寄了兩袋子奶粉嗎，就放在架子中間。”

“知道啦！”

商離清脆回應。

待商姥姥離開，他回過頭。

崔岚已經醒來，穿好了外套和圍巾。

睡前發生的種種皆被兩人默契壓回了心底，面上又回到了和諧相處的狀态。

“趁現在出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