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是在差五分過一個小時的時候離開桃金娘的盥洗室的。
城堡裡空空蕩蕩,但他沒有去那聚集了最多人的地方……因為他知道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陣營,不可能受到歡迎。
所以,盡管在霍格沃茲度過了将近七年的時光,盡管對學校裡大部分地方都十分熟悉,但德拉科此刻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不,德拉科知道有一個去處,有一條最簡單的路,盡管他會受到一些折磨一些羞辱,但他會活下來……
隻是——
隻是德拉科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麼,他分明知道越早回到食死徒隊伍中越好。
德拉科想起那個在哈利手中碎裂的冠冕,想到那是一個魂器,也想到它曾戴在羅伊納·拉文克勞的
的發間。
千年前的珍貴古董本不應該被這樣對待,但在前年後的戰争中,它灰塵撲撲地碎裂了。
時間是看不見摸不着又真實存在的,不,看得見——德拉科看向自己腕間的手表,表盤上的分針分明劃過最高處的刻度。
伏地魔所要求的一個小時,結束了。
世界并未在此刻發生任何變化,窗外的天色也和上一秒沒有區别。
德拉科着遠處那隐約在黑夜亮起淺橙色的一線,在那之上,是閃爍着點點星光的夜幕。
在這太陽還未升起的時刻,天光漸漸亮起,禮堂中那剛才一直隐約傳上來的聲響也消失了,霍格沃茲城堡中的所有人都在上一個小時結束時沉默下來,靜靜等待什麼的到來。
德拉科的手指下意識攥緊成拳,因為少了魔杖阻隔,指甲按壓在掌心帶來一點痛感。
時間并不會因為人類的任何情緒停下腳步,世界在淩晨悄然無聲。
随着黑壓壓的禁林中突然飛起一群鳥雀,鳴叫聲響徹在寂靜的空氣中,打破了原本近乎凝固的一切。
站在二樓的德拉科注意到了群鳥飛起時禁林之中似乎有點不一樣的動靜,他皺着眉朝那裡望去,漸漸看到兩個巨人的頭在林間穿梭。
怦怦——
德拉科呼吸一滞,心髒在胸腔中猛烈跳動,就像要跳出嗓子眼一樣。胸口也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隻能微弱遊絲地喘息——那是恐懼。
那是他熟悉的恐懼。
德拉科知道伏地魔已經朝着霍格沃茨進發,食死徒很快就會走出禁林,穿越場地……或許此刻他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在伏地魔來到城堡之前跪倒在他面前祈求饒恕……
德拉科沒有動。
随着天光漸漸亮起,德拉科遠遠注視着食死徒們走出禁林,因為離得太遠,他隻能看清兩個高巨人一個矮巨人和一堆黑漆漆的輪廓,但是那其中一個纖細蒼白的身影他看不清也不會認錯。
德拉科注視着伏地魔緩緩走到那隊伍的最前面,發話了:“哈利·波特死了——”
耳朵響起轟鳴,德拉科聽不到這句後面還有什麼話……他一下子想起哈利在有求必應屋毅然決然選擇救他時的那張臉,火焰點亮他翠綠的雙眼,那裡面是躍動的生命力——哈利·波特怎麼可能會死?
食死徒大軍慢慢離開禁林的陰影,走入場地,走上那個陡坡——德拉科看到了,那個他以為是矮巨人的家夥是海格,而他的懷裡——
“哈利……”
德拉科沒聽到自己發出來微弱的呼叫,他看着被海格像個小嬰兒一樣抱在懷裡的人,看着他嘴巴微張,手臂垂落搖晃的樣子……其實也很像睡着了。
但是哈利·波特不會在伏地魔和食死徒跟前睡着……那麼他無疑就是……
德拉科一下子想到他一小時中對哈利·波特寄予了怎樣的期望,現在一切落空了,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但德拉科沒有動。
德拉科站在破開的窗框和斷裂的石柱後,看着禮堂裡的那些人魚貫而出,堅決地站在城堡前。也靜默地望着伏地魔行至城堡前,看到了目前安然無事的父親母親,知道他們在四下張望着尋找自己。
德拉科在麥格教授的尖叫和此起彼伏呼喊哈利名字的聲音中,看着伏地魔輕揮魔杖就束縛住了他們,他面前的反抗者突然就變成了木頭人。
然後,羅恩打破了無聲無息咒。
再之後,納威打破了束縛咒。
德拉科沒有動,隻在心中諷刺納威·隆巴頓的愚蠢——因為他比對方更清楚惹怒伏地魔的後果。
果然,在隆巴頓那番話後,伏地魔冷笑着,盡管他完全沒有表現出來自己被惹怒了,但那笑容在非人的蒼白面孔上和憤怒一樣可怕:“完全被蒙蔽了——我都能想象哈利·波特是怎樣的對你誇大他的勇敢和偉大,但伏地魔大人會告訴你們所有人真相,并且原諒你的不禮貌。”
德拉科知道伏地魔正在殺死大難不死的男孩之後的舒心時刻裡扮演出一點仁慈:“納威·隆巴頓,你表現出了很大勇氣和決心,而且出身高貴,伏地魔大人早就說過不會眼看着巫師白白流血犧牲,我們需要你這樣的人,我想,你會成為一個難能可貴的食死徒……”
“白日做夢!不止我,這裡沒人會跟你走!鄧布利多軍!”納威憤怒地大喊——德拉科在此時願以稱納威為真正的格蘭芬多,畢竟他還有在伏地魔面前大吼大叫的勇氣……雖然對方在七年級這一年裡也沒少展現他的愚蠢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