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啊德拉科，你不是一個殺人的人……”

德拉科立刻想到深夜在天文塔上對他說這句話的鄧布利多，隻是當時的他會十分幼稚的反問“你怎麼知道？”，會色厲内荏地用兇狠的語氣來表明自己已經成功的計劃——但現在，他無言地沉默。

那天夜裡天文塔有第二把掃帚，德拉科當時又詢問鄧布利多還有誰在那，結果，他下一句話就被對方完全掌控了談話節奏。

現如今，當時那個問題跨越時空得到解答，德拉科想到哈利·波特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直追擊他們的身影。

他笃定道：“果然，那天晚上是你在天文台上。”

對比起來，哈利的語氣就顯得滿不在乎：“是啊，德拉科，是我。我聽到了你和鄧布利多的所有對話，我看到了你的每一個表情，所以當事情發生之後……比起恨你，我更恨斯内普。”

哈利注視着德拉科躲閃着他目光的灰眼睛：“因為你沒有辦法，你别無選擇——好笑的是我十分了解這種無能為力别無選擇的感覺……事情發生後的這麼漫長的時間裡，你難道沒有反複思考鄧布利多的那些話嗎？”

德拉科咬着牙說：“我當然有。”

哈利惡意地強調着：“伏地魔發現鄧布利多對你起了疑心，你就會被暗殺的，鄧布利多的許多行為都是為了保護你的生命，還有你的靈魂——我還記得那年開學你在車廂裡志得意滿的臉，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以為自己得到的是無上的榮寵……但很快，沉重的現實就把你折磨得快要瘋了……我太理解這種感覺了。”哈利說到這突然一頓，“至于西弗勒斯·斯内普是不是因你而死……至少對比起小天狼星的死，你應該不至于說是害死了斯内普。”

“我給你的答案隻是我的觀點，我也沒有鄧布利多教授那樣聰明，不然我不會在一切結束之後也沒有辦法将許多事情看透……或許西弗勒斯·斯内普活下來可以給我很多解答，但霍格沃茨甚至不會有一張留存他部分靈魂的畫像……好了，言歸正傳。”

“這一系列連環事件的最開始，并不是鄧布利多教授得知伏地魔派你來暗殺他，而是他在那個暑假觸碰了一樣無法逆轉的強大魔咒，即使将魔咒暫時囚禁在一隻手裡——我想不會有學生沒注意到校長的一隻手變得古怪吓人——他也隻能再活一年的時間。”

德拉科驚訝到詫異：“什麼？”

哈利的語氣還是很平靜，就像在魔法史課上被要求朗讀課文：“然後，才是你，鄧布利多教授說‘這樣就使事情變得更簡單了’，指的就是伏地魔計劃讓你這個可憐的男孩殺死他。斯内普清楚地知道伏地魔沒指望你能得手，食死徒中從來不要未成年……這也正是我懷疑你成為食死徒了，而羅恩和赫敏無論如何都覺得這是一個笑話的原因。”

“伏地魔借由你懲罰你父親那可笑的失敗。讓父母眼看着兒子失手，然後付出代價，這對他們來說是鈍刀子割肉——代價就是任務失敗後你的生命，或許你父母也會慘死，畢竟馬爾福家越來越對伏地魔沒有價值。我想當時除了你本人，任何一個得知這消息的人都清楚，你已經被明确地判了死刑。”

“伏地魔清楚你不可能會成功，接替你來進行這項任務的就是斯内普，鄧布利多教授說一個驚慌失措的少年不僅對他自己危險，對别人也很危險，他關心你，以及你任何行動計劃的意外犧牲品。當然，如果要把你從伏地魔的暴怒中解救出來，最終隻有一個辦法。”

哈利看向臉色臉色慘白的德拉科。

德拉科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扭曲着，就像他發現鄧布利多在他眼前踉跄、強撐着身體不跌倒，而他緊握着魔杖卻發現他根本念不出阿瓦達索命咒那刻。

一種苦澀又鋒利的東西在他口腔中刮蹭，德拉科在刺痛的血腥味中張口：“……鄧布利多被殺死。”

哈利輕輕、又十分沉重地點點頭：“是的，但從始至終在鄧布利多的計劃中，他都必須由斯内普殺死——有關這部分我想你應該有些猜測。總之，鄧布利多并不在乎死亡，他在乎的隻是他的死亡必須死得其所，他的計劃必須繼續向下推進……隻不過，雖然由誰殺死他是非常重要的條件，但當計劃在在現實中發生時還是出了一點意外……不過對你來說這并不重要。”

哈利回憶着那些在最後才得以窺見的記憶碎片：“斯内普在那時曾經問鄧布利多：‘既然你不在乎死，那為什麼不讓你得手呢？’”

德拉科垂頭，沉默不語。

“那個男孩的靈魂還沒被完全糟蹋，”哈利用着記憶中鄧布利多的語氣，看着他話語中描述的那個男孩，說，“我不願意因為我的緣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德拉科，如果你殺人，會對靈魂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德拉科皺起眉，但有些想笑——他感受到了能影響靈魂的巨大震動，是因為他的靈魂驚覺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都被他以為是敵人的師長保護着嗎？是因為在洞悉真相的此刻，對那樣的偉大無言以對嗎？他在這一刻居然感覺自己是什麼活在陰暗環境的生物，如今在溫暖的陽光下感到無措又無處可逃。

“鄧布利多說因為死亡對于他來說是鐵闆釘釘的事，就像查德理火炮隊将在那年的聯賽中墊底一樣……倒願意沒有痛苦地迅速結束生命，而不願意拖拖拉拉，死得很狼狽，比如，把格雷伯克或者貝拉特裡克斯牽扯進來——”哈利的複述有些艱澀，“于是，斯内普最終輕輕地點了點頭。”

德拉科脫口問出：“那他的靈魂……”

哈利很難不露出驚奇的神色：“哇哦？你真的不是我過去認識的那個德拉科·馬爾福了——我難以解釋那咒語和靈魂之間的關系，但鄧布利多說斯内普的靈魂不會受到傷害。”

“就像我表明的那樣，西弗勒斯·斯内普從始至終，都是純粹的鄧布利多人。”哈利沉吟着，“理清前情，接下裡我們來探讨最關鍵的一點——斯内普因何而死。”

德拉科看着哈利，顫動的眼睫表明他的緊張。

“不是因為你放下了魔杖才導緻他替你完成了任務，由此才令伏地魔認為斯内普是鄧布利多手中魔杖的新主人，你不是那個變量……所以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因你而死。”

德拉科沒有自己預想中的感到輕松，他有些後脊發涼：“鄧布利多也将斯内普的死作為技術的一部分嗎？”

“……”

哈利沉默了很久才說：“我不知道，即使是鄧布利多也不能做到完全預測未來在戰争中誰犧牲誰僥幸得活吧？而且，殺死前主人并不是繼承老魔杖的必要條件，伏地魔知道這一點……”

德拉科在體會鄧布利多偉大之餘，體會到了難言的可怕：“鄧布利多将所有人都擺上了棋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任務，計劃進行中他沒有特意預設過誰生誰死，但他可以為了最後的勝利做出任何犧牲……從自己的生命開始鋪墊起，到斯内普的死亡終止——”

哈利皺起眉打斷德拉科的話：“斯内普當然有機會活下來，你清楚伏地魔有多看重他，他當然能在死前巧言令色彰顯自己的價值——我想是他完成了鄧布利多的囑托，自願去死……為了……或許是為了贖那深埋在他心中的罪。”

哈利不确定斯内普被納吉尼咬傷之前是否完成了鄧布利多的囑托，或許在死前交付的記憶之外，他其實留有什麼他設定哈利·波特一定會得知真相的後手？

那在布滿灰塵的尖叫棚屋中短暫發生的那些故事在哈利腦海中再次上演：“但我想，如果他想活下來……像斯内普這樣聰明的人，當然在伏地魔最後召喚他時就預感到了……但他選擇繼續隐藏身份，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如果他對伏地魔透露鄧布利多的計劃，他或許不會死……雖然我覺得伏地魔不會寬恕一個早在多年前就背叛他的人。他在伏地魔面前懇求，希望能來找我……他并不是想要立功，而是要把最重要的信息交給我，那是鄧布利多計劃的最後一環，那是完成拼圖的最後一片碎片，那大難不死的男孩知道應該如何了結這一切，雖然還有一些小事不在鄧布利多的掌握之中，但他預料到了絕大部分——哦對，德拉科，甚至鄧布利多的死也跟你沒關系——一切都是計劃，哈……偉大的人用生命完善了他的計劃，然後，贖罪的人想方設法維持這個計劃得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