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照耀其上,綠色披上一層銀紗。
有風吹過,草輕輕搖動,頗有些夢境的意味。
“這怎麼就不是夢呢……”她呢喃着落下,頭望銀月。
月色很輕柔,溫柔拂過她面頰。
風把遠處的旗子吹得獵獵作響。
後面正是達裡穆沁大汗的營帳。
她的額各其就在裡面。
身體幻化成半透明的樣子,她慢慢走過去。
該怎麼和額各其解釋?會認為是夢嗎?
這裡或許是臨時居住之所,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個個白色頂的蒙古包,數不清有多少。
馬兒數量衆多,零零散散地聚在每個蒙古包附近。
中間有一個最大最高的。
她走過去,手指不自覺地微顫,心髒砰砰砰地跳。
穿過氈皮的篷布,蒙古包裡很靜。
隻有她的心髒跳動如擂鼓一般。
一個年逾半百的女人正在熟睡。
身上蓋着厚厚的皮毛被子,隻露出些許肩膀。
長發還是黑亮,裝飾物換成了更貴重的瑪瑙青金石等。
女人向着帳門處翻了個身,輕聲呓語。
本就粗糙的肌膚經過時間的洗禮,愈發像沙礫,卻異常野性。
好似茫茫沙漠中下方有水在不停奔騰,翻滾起的水花四逸,飛濺出老高,顯示出這個女人雖年紀大了,但仍不容小觑。
一聲鷹的尖嘯忽地從頭頂掠過,急促又有力。
女人刷地睜眼。
那雙眸子雖略有渾濁,黑暗中異常明亮,盯着面前的空氣,烏倫珠日格呢喃着,“額很督,是你嗎?”
這一聲額很督,許文文再也無法承受,身形波動着出現在她面前。
綠衣衫飄玦,盈動着星芒,好似草原上的精靈。
烏倫珠日格掀開被子,慢慢起身,面含微笑,“額很督,真是你,我沒看錯。”
許文文飛撲上去,撲進額各其懷抱裡。
淡淡青草氣息混合着馬匹的味道,熟悉無比。
“額各其額各其!”許文文熱淚滾滾而下,頭在她懷中不停蹭着,“我回來了,我終于回來了。”
“三十年了,額各其,我還能再見到你。”
烏倫珠日格用手心輕柔撫慰,“不哭不哭,額很督,我們都好好的。”
“嗚……”許文文哭聲更大了。
烏倫珠日格手掌輕拍她脊背。
那手掌寬大粗糙,一看就是飽經風霜與曆練,掌心裡老繭多又厚,撫摸着許文文單薄衣衫,異常讓人心安。
“額各其,我沒想到竟然一别竟然會是三十年……”許文文悶着聲,把受困仙界的事都講給她。
烏倫珠日格面容慈愛和藹,安撫她,“長生天這樣安排,自有它的用意,不必自責。我和渚國皇帝潘淩多次聯合,也算上姊妹,她臨走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
“可她……可她……我沒能見她最後一面……”許文文自責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莽撞沖上仙界想給淨離一個教訓,何至如此?
“人總歸是要回到長生天的。”烏倫珠日格聲音很輕,似乎怕驚擾了黑夜。
“我們最終都會在長生天相見的,不過早一時晚一時。”
“潘淩說,她不後悔這輩子,額很督,我能遇見你,今生還有什麼遺憾?”
許文文抽泣着鼻子聽。
心裡被她的話塞的滿滿的。
自己沒做什麼,卻被她們記在心中一輩子。
時間沖刷幹淨了所有,斯人不在,山石易位,可這份真情是永永遠遠刻在心中的。
隻要有一個人記着,那便不是消失。
隻要自己活着,她們永遠都活在自己意識的虛空。
永存。
不滅。
“好啦,額很督,不要哭鼻子嘛,現在阿古達木都不哭鼻子了喲。”
阿古達木是在草原上第一個發現她的那個小男孩,烏倫珠日格的弟弟。
還馴化了自己射下來的鷹。
“他還好嗎?”
“很好很好,他做了巴特魯部的首領呢!呼其圖娶了格根塔娜,現在負責訓練達裡穆沁的馬匹。”烏倫珠日格把家裡成員的情況緩緩道來,像唠家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