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乾好歹武将,手比腦子反應快,提起劍便要上前對峙,隻是胡碟早已預判到,先一步起身,一把将他蠢蠢欲動的當關摁住,“别急。”
蓮縣的衛士态度強硬,眼見便要動手,胡碟開口,謙和卻又絲毫不退讓:“各位大人,我們兄弟二人從禹城來做生意,不知是哪裡觸犯了什麼規矩,惹得諸位要将我們綁起來?”
鄭大姐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這是王縣尉。”
為首穿着官服的男人又矮又壯,圓滾滾一個,氣焰嚣張道:“我乃蓮縣縣尉,今日送盧獵戶的屍身回來,順便盤問。你們幾個人如此面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先綁了再說!”
胡碟心中無奈,這人比謝明乾還不講理,見人便要抓麼?
她并未将這些話說出口,隻是道:“原來是這樣,既如此,那便讓大人知道一下,我們來此究竟意欲何為。我們兄弟二人自禹城來,前幾日碰上了孫大爺,他年邁昏倒,我們便順手将他救了起來,送回了家裡,認識了吳大娘、鄭大姐還有盧獵戶,後來聽聞盧獵戶遭了難,想着畢竟吃過他一頓好酒,便上門來吊唁。您看,還有什麼不清楚的,盡管問便是。”
若講出那日入玉迦山的事,恐怕平白遭人懷疑,難免牽連出淨巍宗的事。
她将這經曆改了改,撿着含糊不清、掩人耳目的事來說,反正這些細節與盧獵戶一點關系也沒有,不至于誤導對方,隻是減少些惹上麻煩的可能。
但有關盧獵戶的,她卻是一五一十地說了,若是對方還有疑問,她也願意講得再清楚些。
胡碟給鄭大姐遞了個眼神,鄭大姐也很快便明晰,配合道:“是啊是啊,她們都是我們夫婦熟識的人,不是什麼壞人。”
縣尉仰着下巴晃了晃腦袋,不客氣道:“鄭大姐,你丈夫的屍身在後頭,仵作和衛士擡着呢,快去接引,看看停在何處較為妥當。”
鄭大姐低低地“诶”了一聲,摸了摸吳大娘懷裡的晴兒,便匆匆往隊伍後邊去了。
那縣尉心氣比天高,哼哼了幾聲,趾高氣昂道:“管你認不認識,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裝神弄鬼殺了盧獵戶,擾得滿城百姓人心惶惶。”
胡碟心道,不知是誰探案之能全無,見人便抓,才擾得人擔驚受怕。
縣尉無賴道:“有什麼話到牢裡去慢慢說!來人——”
“且慢,且慢。”胡碟伸手攔住他,扯出個端方有禮的姿态,低聲道,“您說的仵作,可是沈老伯?”
縣尉一聽,吹着胡子質問:“沒錯,那又怎樣?”
“前些日子春分剛過,我們與他在禹城見過,今日沒想到還能有緣再見,想問候一聲罷了。”胡碟淺笑低眉道。
縣尉心裡犯嘀咕,沈仵作去禹城,不是那禹城的知縣徐友來寫信借人的時候麼?
他正眼打量了面前的人一眼,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揮手找了個人去叫沈仵作過來。
正巧這時鄭大姐在前邊引路,沈老伯與幾個年輕氣壯的大漢将盧獵戶擡進了屋子,沈老伯一見了胡碟,便認出這是那日在禹城見到的人。
“這不是禹城的大人麼?”沈老伯捋着胡子,朗聲笑道,“還不知您貴姓,但我卻記得您的。”
那日小屋裡的幾人分明都懼怕屍臭,卻強撐着沒有在他面前表現出來,這位清瘦俊雅的大人更是以禮相待,他自然是記得的。
“沈老伯,”胡碟溫聲有禮,“我們兄弟二人不是什麼大人,隻是當時自告奮勇要做徐知縣的私人參軍,徐知縣宅心仁厚,這才給了我們機會。”
王縣尉在一旁觀察着,這幾人對話似乎不假,便叫沈仵作上前來,附耳問了幾句話。
他聽了沈老伯的說法,深深歎了口氣,原來是徐友來的人,看來還是不惹的好。
他沒好氣道:“既如此,那便算了。”
沈老伯任務完成,也得回家了,胡碟幾人都與他道了别,謝明乾還不忘說一句“下次邀您喝酒!”
盧獵戶的屍體擺在院子的角落裡,貼牆根放着,按照當地的說法是橫死之人這樣才能走得安生,胡碟有心想上去瞧一眼,卻被值守的侍衛攔住了。
“鄭大姐,你丈夫的屍體仵作已經驗過了,确實是在山上凍死的,沒有受到外力傷害的痕迹。但即便如此,這紅衣厲鬼害人的故事還是太過駭人,縣令命我等一定将這裝神弄鬼之人查出來,所以還是需要再盤問盤問你們這周遭的人戶。”那縣尉在一邊如是說道。
确是凍死的?
胡碟摩挲着下巴,走進了鄭大姐家中,這小小的一間屋子,視線倒是通暢,從外面看進來,裡間一覽無餘,進到裡面看,屋子裡卻也沒有什麼東西像是會被誤認成鬼影的。
“敏理。”謝明乾一聲不響地走到胡碟身邊,喊了一句。
胡碟目不斜視,冷冷道:“想吓死誰?”
謝明乾啞然失笑,道:“我、我隻是想問你件事。”
“講。”
“你說這案子,要是雲逸傑在,用他三庚辨屍的法子,能不能問出兇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