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碟親眼見到過那簪子,絕對錯不了。上一任縣令楊泉之死雖并不清楚兇器是個什麼樣的金簪,但若假設也是一樣的嵌玉鑲珠紋金簪,那麼這便是有預謀有計劃的謀殺。這話雖矛盾,但意為那吏部小官之死和楊泉之死出自一人之手,且不是一時興起,如盜竊被抓惱羞成怒殺人,而是有目的的。
禹城的案件、晉王趙雍、金簪的主人,這三者之間有多少牽扯、是敵是友,背後又有多少錯綜複雜的觸手?
胡碟照例将那紙燒了個一幹二淨,嘴角泛起一絲玩味的冷笑。
症結終于浮出水面,叫她抓住了,真是好等。
抓住這一個結,她必要趙家灰飛煙滅。
胡碟從床底拖出一個大箱子,裡頭藏着她的一身黑色勁裝,是她從南都來禹城的路上為趕路所穿,如今她翻出來,是為了夜探醉紅軒。
看來這醉紅軒,無論如何還是免不了她親自去一趟。
此事關乎趙家的案子,淨巍宗一案出現了大理寺卿的身影,那可是趙家的走狗。不過她雖懷疑這兩起案子有莫大的關聯,可是不到萬不得已,她并不想讓謝明乾一行的任何人知道。因為她一個從前逍遙山野如今的屠戶,怎麼會和遠在南都的高門顯赫晉王趙雍沾上關系。一旦被知曉,她的身份極有可能會暴露,所以馬虎不得。
胡碟擡頭看,明月高懸,事不宜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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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碟從前很少踏足青樓,本以為上次為了色鬼去找阿櫻姑娘已是難得,未曾想還得再探。
她的身手來說,能悄無聲息潛入是幾乎不可能的,如今又沒有幫手,她隻好使用自己的屠戶身份,裝作是來喝花酒。若是有人為難,她便說自己是幫謝明乾查案,反正之前去找阿櫻時醉紅軒的夥計想必已經見過她,索性以此為理由。
可等到了醉紅軒門前,她卻再次腳步沉重,犯起難來。
她的計劃是去向阿櫻姑娘詢問些事情,畢竟二人也算相識一場,阿櫻勉強算得上她在醉紅軒的人脈。可是那日是徐友來以縣衙之名強行闖入才能見到阿櫻姑娘,如今她一個屠戶身份進去,當真能輕易見到醉紅軒的頭牌麼?
正當她猶豫之時,店門口的夥計卻認出了她:“哎呀,這不是胡屠戶麼?”
那夥計笑嘻嘻地将她拉到個隐蔽些的位置,悄聲道:“胡屠戶,聽說你被幽王殿下誤抓,後來為了脫罪便一直被幽王扣押,說是要等碎屍案告破才準你恢複自由?”
胡碟愣了愣,換上個親切的表情:“是啊,被幽王冤枉,去縣衙大牢走了一遭,多謝兄弟記挂。”
胡碟不認識此人,也不知對方是何目的,也隻能硬着頭皮往下接話。
果不其然,那夥計賊眉鼠眼道:“上次您和知縣還有幽王一起來,是來查案子,這次來莫非……”
“不不不,”胡碟連忙擺手,“我是來找我朋友喝酒的……”
“喝酒?”那夥計眨了眨眼睛,随後了然道,“哦,喝酒啊,那您是和誰一起來的?”
胡碟正飛快思索着自己有些什麼“朋友”,便覺肩上被拍了一下,她回頭,發現竟是肉鋪的張屠戶和白屠戶!
“哎呀胡老弟,真是好久不見你了,最近過得好麼?幽王沒打你吧?”
“胡老弟,你初來乍到之時我便說要請你喝酒,不如咱們隔日不如撞日?”
這天上掉餡餅,豈有不撿之理?胡碟順着這話往下說:“張大哥、白大哥,我這不是聽你們說醉紅軒有好酒,今日特意想來同你二人喝上幾杯,走走走,今天我來請客!”
方才攔着胡碟的夥計看這幾人都是屠戶,張、白二人還是常客,便不疑有他:“胡屠戶,實在不好意思,剛才我也是心急。您幾位要喝酒,那就請大堂裡坐吧!”
胡碟颔首,準備和二人往裡走,之間那夥計朝她走近,悄聲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待會兒送你們一瓶酒作為補償吧。”他帶着歉意,“今日特殊,因為我們醉紅軒啊,來貴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