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醉紅軒時,胡碟駐足端詳着白日裡沉睡着寂靜的酒樓,出神地站了一會兒。
“看什麼呢?”春信問。
“我在想,能不能遇見顧紫陳。”胡碟仰着頭。
“你見她幹嘛呀?”
胡碟搖頭:“不知。”
“春信。”胡碟喚了一聲,“你說這顧紫陳,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春信皺着眉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咱們再不走,街上的人該多起來了,我嫌煩着呢。”
胡碟收回目光:“走吧。”
到了縣衙時說起這事,徐友來道:“這顧紫陳啊,名聲臭着呢,外面喜歡她的人多,罵她的更多。”
“緣何罵她呢?因為她長得太漂亮了?還是因為她做生意奸詐?”胡碟問。
“左不過就是她仗着宗室女的身份招搖過市呗。”
胡碟卻道:“我對她感興趣,是好奇,一個女子,怎麼能把生意做這麼大的。我不是說信不過她的能力,她的雷霆手段我可是見過的,确實厲害。我隻是想說,大昭對女子做生意應當是防備的吧,她又是如何暢通無阻的呢?”
“一是她好大的勇氣,不得不叫人佩服,二來,她會不會有所依仗呢?”胡碟思索着。
“有所依仗?”徐友來不太明白,“她是宗室女,雖說是離了家人的,可總歸有些權勢,或許家裡幫襯呢?”
胡碟卻覺得不太可能。皇族每年都要祭拜紅鸾塔,難道會允許女兒在外抛頭露面?也就是在如此山高水遠的地方,否則若是被昭恒帝知道了,他第一個不答應。
“也許吧。”
“各位大人久等了。”陳祥背着個包袱走出來,神情有些疲憊。
“沒事。”胡碟注意到他的神色,問道,“陳仵作可是昨夜沒睡好?”
陳祥抱歉道:“到陌生地方,有些不習慣。再加上今日要出發,心裡總有些忐忑。”
胡碟笑道:“咱們還得在外面飄蕩好一段時間呢,可要辛苦陳仵作了。至于前途之事,陳仵作不必忐忑,我這兩個侍衛厲害着呢,定保你無虞。”
陳祥蒼白的臉上擠出個困難的笑:“好,咱們出發吧。”
天邊雲霧散開,朝霞放光。馬頭沖着一輪紅日蕭蕭鳴過幾聲,便朝着紅日盡頭去了。
車廂内,胡碟與陳祥隔着老遠坐着,陳祥許是真的沒睡好,不一會兒便小雞啄米,閉着眼睛昏昏睡去。
胡碟拉開窗簾往外看,雲山亂,曉山青,陽光正燦爛。蒼翠的樹木如同疾馳而過的行人,匆匆化作光影從窗外掠過。清風一陣,雖沒了什麼花香,但卻有草木的芬芳,令人心曠神怡,心神甯靜。
“咚”
胡碟聽見什麼響聲,便隔着門簾往外一瞧:“可是有什麼動靜?”
春信和守一相思一眼,凝重地齊齊向對方點頭,守一接過缰繩,春信手掌撐在守一肩頭,借力順勢彈跳而起,撩開門簾就如雨絲般輕盈往裡鑽去。
胡碟坐在門邊,覺出不對勁,對上春信的眼神,淩厲警惕,便知這其中有異。
她一個側身,為春信讓出去路。
春信背在身後的手抽出軟劍,如銀蛇飛舞,铮铮向前,直往轎廂後端的座椅底下鑽。
春信怒喝一聲:“大膽!什麼人敢藏在我等馬車裡?”
劍光森森,照亮了座椅底下的一小片黑暗。
底下的人驚慌失措,似是不小心撞到了周遭的木闆,哀叫了幾聲,大喊道:“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