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笑眯眯地講黃絹遞到雲逸傑手上:“雲大人,又見面了。大人苦盡甘來,陛下叫奴才囑咐您,别忘了六月的磨勘,您為官三年,也該是時候變動了。”
“多謝公公。”
吉祥離開後,雲逸傑看着手中的黃絹有些出神,磨勘是朝廷檢驗官員能力的考試,三年期已滿,她若參加考試,便能加官進爵了。
皇帝親自下旨叫她官複原職,想來是對她有了幾分信任,如今要對外正式當她作他的人了。
陽光正好,原來小滿已過,已是芒種了。
雲江抱着手站在院子池塘邊,頗有些焦心道:“這下你可就徹底成為某些人的眼中釘了。”
雲逸傑冷笑:“從前不也是麼,隻要不歸順,便是他們的敵人,如今也隻是挑明罷了。”
“也是。”
正說着話,春信興沖沖地從外面跑進來,雲逸傑問她:“你大早上就出去了?”
“是啊,”春信眨眨眼,“我太稀罕南都了,出去逛逛早市,給你買的牡丹呀。”說罷指了指手中帶着泥的牡丹苗。
“哦?我可得謝謝你了,那你可逛得開心?”雲逸傑笑道。
“開心開心,當然開心!我可是聽見好多關于你的事兒呢!人家說,你是魁星下凡,十七歲就中了狀元;還說你破案好厲害,說什麼‘柳葉眼明察秋毫,指似竹執筆書罰’,說你……”
雲逸傑越聽越難為情,忙打斷她:“停停停,别再說了,這些我都知道的……”
守一這時從牆根地下走出來,看着一彎一彎的魚,聽春信說閑話:“這些都不是什麼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啊,我聽見人家說,雲逸傑以前辦案,對美婦人起了歹心,對人家求愛失敗,結果就被當街指認,還撕破官袍以證自身清白,真有這麼回事兒?”
雲逸傑無奈:“我會不會喜歡那美婦人,你不清楚麼?竟是信這些胡說八道的。”
“诶,春信姑娘,我跟你說啊,這點還真沒說錯。”雲江壞笑着拉過春信,“我跟你說,阿傑這個人,平日裡對付兇犯是個伶俐的,可有時候卻傻得很。當時為了甯康坊婦人的事,她大雪天跑了好多趟,身上都落下病了。結果還反倒被人冤枉,我就說有些人救不得,隻會恩将仇報而已,根本不值得。”
春信點頭:“雲小将軍說得有道理。”
“好了,阿江。”雲逸傑道,“我的身份去關心她,确實容易惹出閑話,這也是正常的。”
雲江不服:“她哪裡是真的怕你看上她?她是怕你動她親親的男人罷了!為了她的男人,害你差點被仇人借題發揮整死,害你一個兩袖清風的讀書人要去做什麼殺豬的事,你就别替她開脫了。”
“阿江,他們想整我,隻是利用了甯康坊那婦人的契機罷了,怪不着她。”
“好像你說得也對。”春信再次倒戈,“我跟我大師兄講了這事,他也說,‘敏理喜愛道學,淡泊名利,定是不願與人拉幫結派,才被人冤枉的吧。’我看也是。”
雲江道:“你倒是倒得快。”
雲逸傑道:“你倒是跑得快,一早上跑了這麼多地方。”
春信嘿嘿笑:“雲小将軍一票,敏敏兩票,她赢了。”而後對雲逸傑道:“我是暗衛,跑得快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大師兄還說叫你請他吃飯呢。”
“行了行了,叫他過來就是了。”雲逸傑有些頭疼,轉移話題,“守一,我将說好的那把劍贈與你,你随我來。”
卻沒想話音剛落,正提起謝明乾,他便到了,似是還有些不自在,他離得遠些行禮:“敏理,叨擾了。”
雲逸傑不做它言,道:“客氣了,随我一起逛逛吧。”
院子裡一覽無餘,除了魚兒沒什麼好看的,雲逸傑帶着衆人先去了書房。
“我獨自居住,用書房的時間也多,故而将正房留作書房,收拾出東西耳房做起居之用,讀書學習、穿衣吃飯就都在這裡了。”
謝明乾擡頭,瞧見書房的窗戶外挂着一隻與禹城那隻一樣的青竹風鈴。
接着是門前的楹聯:“無根樹上花正幽,浮生事泛苦海舟。”
門頭上牌匾:“别有洞天。”
雲逸傑見謝明乾目光所到之處,便解釋道:“這是張三豐的詩《無根樹》當中的兩句化用而來。”她頗有閑情地念到,“浮生事,花正幽,貪戀榮華誰肯休。浮生事,苦海舟,飄來蕩去不自由。”
至于别有洞天,雲逸傑并沒有解釋。
謝明乾覺得這楹聯便是他心目中的雲逸傑會追求的東西,至于别有洞天,或許是她想鞭撻自己做出一番境界來,又或許,是指她别有身份。
這小小的書房,意味無窮。
雲逸傑從書房的櫃子上取下一把銳利無比、光芒四射的刀交到守一手上:“這便是抱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