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喜笑顔開,答應了下來。
陳青放下手裡的帕子,道:“說好了的話,雲大人可以出去了吧。這兒全是女子,我還要治病紮針,總歸是不方便的。”
雲逸傑愣了愣,蔣玉蓉過來悄悄推了她兩下,她才明白過來自己的身份,笑道:“我太過心急,失禮了,多謝陳大娘提醒,這就告辭了。”
這件事最後的解決方法,卻沒想到是洪老太提出來的。
雲逸傑聽春信說,洪老太自告奮勇,說閑着也是閑着,一把老骨頭也還有些用,便帶着其他的老婦人,自願看管起孩子來了。
雲逸傑不置可否,這事隻要解決便是好,随即也就擱在腦後了。
九月十一日,七百丈堤壩也就竣工了。
全長七百丈五十四尺,李大娘的估算可以說幾乎沒有差錯,高一丈,闊兩丈。此時水深已有兩丈三尺,好在堤壩阻擋,洪水也就不來城了。
竣工那日,女人們仍是排着長隊去上工,最後完成之時,春信高興得大喊:“姐妹們,花果山有美猴王,我們在禹城,也做了自己的美龍王了!”
雲江站在最開頭,揮舞着槍上紅纓,雲逸傑立于城樓之上,看過去,這一切還真像是一條飛舞騰躍的巨龍。
城内的水是不再來了,可洪水并未消退,仍不可掉以輕心。
雲逸傑看着歇下來的女人們,心中焦急,她特意帶來的那批物資,眼下也不得不去取了。
雲江自告奮勇要去,雲逸傑卻覺得不忍心,連日以來,她都累瘦了,就算是鐵打的,也禁不住再去洪水裡拼一朝了。
守一握緊了抱樸刀,道:“我去吧。”
雲逸傑還想拒絕,她卻道:“那批物資事關重要,必須有人去。先前派出去的普通士兵都不能完成,隻有武藝高強之人才能完成此任務。你不必擔心,我前些日子沒花多少力氣,就是為了等今天,阿江和春信都累了,讓她們去休息吧。”
雲逸傑想了想,守一說的話句句在理,她如何能不答應?
“隻是此去兇險,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平安歸來才是啊……”
守一也知道此行兇險,她頭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會死,第一次在意起死來。和蓮縣玉迦山上那一次相比,她不一樣了。
“若是我死了,不用想着給我收屍,随水而去就是了。”她平靜道。
蔣玉蓉來了一句:“守一姐,死在水裡的屍體,會脹得跟癞蛤蟆似的,你還是别輕易死……”
守一捏了捏她的嘴,将她捏成個鴨子:“知道了,就你會說。”
雲逸傑還是不放心,守一卻把她單獨叫到一邊,拿出了個小布包。
“回你的禮物。”
雲逸傑好奇,打開才見是一把小臂那麼長的短刀。
端詳許久,雲逸傑才回過味來:“這是你之前那把短刀打的?”
“嗯。”
“難怪啊,難怪之前好久都不見你的蹤影,想來我去上值的時候,你都在搗鼓這把刀吧。”雲逸傑看見刀身上的祥雲圖案,又握住刀柄比劃了幾下,心滿意足道,“這刀漂亮又趁手,我喜歡。”
守一道:“大師兄得了師父真傳的鍛刀技藝,我請了他教我,親自打的。”
雲逸傑聽見“親自打的”幾個字,嘴上胡亂說着:“難怪他也老是不在。這刀漂亮,但是太漂亮的東西總是易碎,這樣吧,我給它起個賤名,就叫……”
“就叫……”雲逸傑将短刀收入鞘,“就叫殺豬刀吧。”
“……”
“随你吧。”守一道,“我走了。東西,一定會帶回來的。”
雲逸傑勾起微笑:“好,一定。”
洪水控制下來了,早該上場的東西也不得不來了,那幹淨的棉花和草木灰,是帶過來給女子經期用的,雲逸傑想着早些帶過來怕髒污了,才留到後頭。故而守一去這一趟,大家都知道有多重要。
一日吃過晚飯,雲逸傑想和雲江再去巡視一下堤岸,剛站起來,便覺下腹墜痛。雲江立馬讀懂了她的眼神,找了間空屋子将她塞進去,自己去找些東西來給她墊墊。
雲逸傑到那間屋子裡,撈起衣擺,借着月光瞧見了褲子上的血,不禁歎了口氣,卻聽身後傳來盆盞落地的聲音。
她身子一僵,轉過頭去,洪老太的臉色在月光下如素紙般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