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說的,楊順穿着之前藥鋪夥計說汪梅穿着的那件衣服,我悄悄地盯着,那夥計确實沒認出他,看神情并不是假的。楊順也沒說幾句話,隻問那夥計是否認識他。”春信低聲對雲逸傑道,“這樣看來的話,僞裝成汪梅的人,應當不是他吧?”
雲逸傑望着不遠處和徐友來交談的楊順,搖了搖頭。
“會不會其實就是汪梅本人去買的砒霜呢?”守一問。
雲逸傑道:“楊順方才說了,他師父是個左撇子,可藥鋪的夥計說前來買砒霜的‘汪梅’是個很普通的人,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寫字時也是右手寫字,所以不會是他。”
“各位大人,”楊順道,“這下我可洗清嫌疑了吧?能放我走了麼。”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雲逸傑道,“你可知你師父房内有個大箱子?”
“大箱子?”
謝明乾指着牆角道:“就是那兒的大箱子,裡面裝着衣服的。”
“裝着衣服的大箱子……”楊順猶豫道,“師父的衣服不多,隻挑好的布料做些精細的衣衫,一年到頭也就是那麼五六件衣裳,平日裡都是整整齊齊擺在櫃子裡的,師父好整潔,怎會把衣服擺在箱子裡呢?不過說起箱子來,我倒是想起師父離世前幾日的事。我記得徐大人有次來找師父,師父的戲本已經寫得差不多了,讓徐大人先帶回去看看。”
“是有這麼一回事兒,”徐友來道,“我記着呢,那次我把戲本子拿回去看了,好是好,就是有個重要的藍色頭巾忘記寫了,下次再來的時候我便拜托汪班主改戲本,再之後,便是汪班主死了。”
“對對對,就是您拿走戲本的第二日,日落之後不久,于星瀾姑娘來找師父商談排戲的事兒,我奉茶的時候還聽見她倆在争吵女主角的戲份。不多時于姑娘便離開去排練,我也跟着去練習了一會兒。晚上睡覺之前給師父請安,師父說有位不速之客來訪,留下了一箱子破爛,叫我找機會把那箱子搬出去扔了。”
雲逸傑問:“那你可照做了?”
楊順搖頭:“第二日我問起,師父的神色有些異樣,又說不必了,他會解決的,所以我後來也沒管了,也不知道裡頭裝的是衣服。”
雲逸傑沉吟片刻:“這裡是沒什麼需要你的地方了,你且回去吧,隻是記得,不要将今日之事說出去。否則……”
抱樸刀亮在楊順眼前,守一冰冷的眼神死死地抓着他,他趕忙道:“知道、知道,定不會說與别人聽的。我、我平日裡是愛與别人說笑,可也不是個不講分寸的,想當年我師父同我講……唔唔……”
守一揪住楊順衣領,堵上嘴三下五除二将他攆出去關了門。
“話多。”
“徐大人,”雲逸傑道,“按照當時醉紅軒各人的交代,汪梅死去當日,進入他房間的有哪些人?”
“按照順序,應當是徒弟楊順在午飯時去了一趟,後來楊順要為汪梅準備酒菜,可恰好花生沒了,便托送菜的小厮先将酒送上來。小厮來過之後,就隻有顧紫陳進過這個房間,她離開沒多久,我便來了,房門上了鎖,待到撞開房門,汪梅已經死了好一會兒了。”
“買砒霜之人不是楊順,更不是汪梅,可見酒壺裡的砒霜和遺落在地上的紙包都是他人留下的。那日顧紫陳卻言之鑿鑿地說她看見汪梅手裡有砒霜,害怕他要自盡,對麼?她離開汪梅房間與你到來不過前後腳的功夫,她為何要撒謊裝作自己正在睡覺?”
徐友來恍然大悟:“對呀,顧紫陳的嫌疑也很大!”他胡亂抓住一個縣衙的衛士,“顧紫陳呢?她現在人在哪兒?”
“回大人,顧老闆方才過來看了一眼,便說有些事要處理,先回三樓去了。”
“哎呀,”徐友來拍了下手,“快去把人帶過來,快去,動作快些!若是放跑了犯人可怎麼得了呢?”
“啊?這麼說,顧老闆就是殺人兇手?”
謝明乾這時出聲道:“徐大人莫急,顧紫陳隻是有些嫌疑,如此慌張,若是打草驚蛇便不妙了。再說若顧老闆無罪,豈非冤枉了好人?”
徐友來呆呆地眨了眨眼,對着謝明乾滿臉疑問。
雲逸傑笑道:“徐大人你看,相識半載有餘,幽王殿下如今可是穩重多了,怎麼你卻急躁起來。”
徐友來撓撓頭:“嗨呀,您看,我這不是錯判了案子,心裡愧疚,如今更不想放過兇手,一不小心便過于急切了麼。”
“能及時止損便是好事,禹城就這麼大,再找不到一個比你大的官來治你的罪了,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且放寬心,這案子要一步一步地查才是。”
“是是是,”徐友來微微點頭,“那我現在差人去請顧老闆?”
雲逸傑嘴角微勾,眼中藏不住地好奇,道:“我看不如,咱們親自上三樓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