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應青炀眼前一亮,聽自家太傅的語氣就知道這事情有門!
姜允之露出得逞的笑意,道:“那就寫吧。”
嗯?應青炀頓時眼神迷茫,“寫什麼?”
“婚書。”姜允之覺得自己的想法簡直妙極,“既然說要娶人家,起碼給出點誠意,你雖肚子裡沒攢下幾滴墨水,但一篇婚書而已,總能磨得出來。”
應青炀人都傻了。
他覺得有些荒謬,他的舉動是陽謀,而太傅明知道所謂的皇子妃隻是個救人的借口,偏生還要那這件事做由頭來罰他做學問。
他匪夷所思,嚴重懷疑這隻是自家太傅在作弄他,明知道他不喜歡聽學,才用這種辦法折磨他。
當然,隻用這點小事就能換到庫房裡藥草的使用權,這對應青炀來說已經是個很劃算的買賣了。
見應青炀表情錯愕,姜允之也不怕他不答應,大概太久沒見到這小子憋屈的樣子,這會兒他莫名有了種從前在太學給一衆皇子講論詩文時的快意:“那便寫吧,你的皇子妃醒來之前,把婚書交給我。”
“我當證婚人。”姜允之一甩袖子,擡腳就走,鐵了心想給這個擅做主張的小子一點教訓。
不痛不癢,但說不準會有點膈應。
姜太傅已然看開了,對付應青炀這麼個油鹽不進的家夥,能讓對方覺得不舒服就代表他取得階段性勝利。
應青炀隻能一臉喪氣地把各位長輩送出門,走在最後的沈朗一臉唏噓地拍了拍他的肩,“加油,殿下。還得勞煩殿下給未來的皇子妃量一下尺寸,方便之後裁衣。”
“多謝沈叔。”
應青炀愁眉苦臉地縮回主屋,走到榻邊,孫大夫正在給榻上的人把脈,表情有些凝重,“殿下,還是發了高熱……恕老夫直言,今晚若是不退,怕是要不好。”
早前便說過,這人寒氣入體,毒入肺腑,又有多處外傷,想救活沒那麼容易,這會兒雖然解毒丹發揮了功效,可與之相對的,寒氣侵蝕五髒,高熱一燒起來,不及時降下去,就算醒了也很有可能有損神志。
應青炀神情凝重,“還得勞煩您了,事急從權,還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孫大夫瞥他一眼,道:“總歸不是老夫能管得了的,你們這些皇室中人都是這樣自說自話自作主張,哪裡管過我們這些治病的是什麼想法。”
孫大夫言語間似乎有些抱怨,大概是想起了從前在大應皇室那裡受的鳥氣,這會兒把苦水倒到了應青炀身上。
一開口就唠唠叨叨說個沒完,應青炀也不惱,點頭賠笑。
孫大夫給榻上的人又開了副方子,準備在應青炀這裡守一夜,救人救到底,不管這人最後是睜了眼還是咽了氣,他都得看着。
然而孫老爺子年事已高,應青炀哪敢讓人受這個罪,便和孫大夫問了注意事項,讓對方回去休息,他自己來守夜。
孫大夫原本還不肯,應青炀隻得神神秘秘地開口:“您聽沒聽過一個說法,久病之人會愛上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那他肯定得看到我才行啊。”
孫大夫:“……殿下也不必說這麼惡心的話來勸老夫,老夫走就是了,他快咽氣的時候,記得叫老夫來看。”
應青炀揚唇一笑:“那估計不行了,我肯定得讓他親自給您道謝才行。”
“你想得倒不錯……”孫大夫嘀嘀咕咕,留下藥草和藥罐,帶着自己的藥箱,被阿墨攙着送回了住處。
衆人陸續離開,屋子裡隻剩下應青炀自己。
他忙忙碌碌,把藥煎上,試了試床上人的體溫,蹙着眉掖了掖被角,随後把小馬紮拿到床邊,從自己簡陋的書桌上拿來最次等的宣紙和筆墨。
應青炀一邊看着榻上人的側臉出神,手上一邊研了些墨,放下硯台和磨條之後就開始咬筆頭。
他愁得不行,和從前每次被太傅考學問的時候還不太一樣,總有種如坐針氈,若是下筆随便寫幾句混不吝的,榻上這人就會坐起身,用奇怪且疑惑的表情打量他。
這是人寫出來的東西?
畢竟這人看着就長了一張很會風花雪月、吟詞念詩的臉。
應青炀一挑眉,漫不經心地想。
看什麼看,還真等着他寫出些什麼肝腸寸斷的東西來惡心對方嗎?
反正又看不到,計較這麼多做什麼。
應青炀百無聊賴地托着下巴,視線在這人的側臉上滑過,鬓角一絲殘留的血迹,讓他無端想起今日在崖底看到這人的第一眼。
無關美色,隻是生命墜落之際的光輝,分外奪人心魄。
無意識落筆寫下第一句。
——皚皚白雪,灼灼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