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先辦件事兒,不遠,辦了就去”,趙白芹扯住馬頭控制好方向。
高學才默默跟在她後面,已經習慣了趙白芹突然來一出别的戲,以前上街趕集,她經常逛着逛着人不見了,最後在茶攤外面找到她,她在蹭說書人講故事。
直到趙白芹停在高家村一戶張屠夫家,牽着兩匹馬一起進了張屠夫家門。
他望着妻子趙白芹鑽進張屠夫家的背影,才意識到不對勁,趙白芹要做的事不那麼簡單。
很快,趙白芹就出來了,臉上喜滋滋地埋頭數銅闆,一袋子搖晃地嘩啦嘩啦響。
“馬呢?”高學才滿臉着急上前攔住她。
“賣給張屠夫了呀”,趙白芹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們剛剛不是看着我進去的嗎?”
高昌歎氣:“娘,那是林霧齊的嫁妝,回去他肯定會鬧。”
“你夫郎的東西用用怎麼了?瞧你這出息”,趙白芹瞪高昌一眼。
高昌于是收聲閉了嘴。
高學才又忍不住多起嘴:“他娘,咱這樣不好,按照規矩,送嫁的牲畜都是要跟着新人回門的,讓林家知道了……”
“怕個屁!”
趙白芹挑眉,不屑道:“他現在是高家的人,誰也管不着我怎麼教訓兒夫,從今往後,我說什麼,他都得受着聽着,當初我伺候公公婆婆不也是這樣麼”。
說完她将銅闆塞進荷包,紅了眼睛:“當年你爹若聽我的話娶了張屠戶家閨女,如今早該有十畝水田兩頭牛!”
趙白芹的玉耳墜撞得叮當響,那是她壓箱底的嫁妝,“哪像現在,全家等着喝西北風。”
“我就說兩句,你怎麼還哭上了”,高學才看着趙白芹紅通通的眼睛,有些無奈。
說到傷心處,趙白芹淚水一直往下掉,掉得更兇了。
她一邊擦眼睛,一邊扶着高昌慢慢往前走,回頭埋怨高學才:“自小昌兒和我娘家的姊妹們玩得那樣好,什麼都讓着妹妹們,豈能不知道他更中意姑娘,我一直想給他選個正經人家的好姑娘,都怪你!”
高學才正了正臉色:“木已成舟,就少說兩句吧。”
“你爹以前罵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他少說兩句?”
趙白芹擦幹眼淚,吸吸鼻子,開始翻舊賬。
高學才立即敗下陣來,變成啞巴了,連腳步都慢了許多。
他在心底對趙白芹這些年的辛苦和委屈還是多少有數的。
趙白芹見他默聲跟在後面一言不發的樣子,又挺可憐的,立即催道:“還不走快點?林大夫還等着謝禮,真當人家是菩薩下凡白救人?”
“來了”。
高學才立即跟上。
三人很快抵達林虎的家。
林虎剛掀起藥廬竹簾,便見高家三口人撲通跪在青石階前。
趙白芹額頭重重磕在石闆上:“若非林大夫賜了仙藥,我家昌兒早成了孤魂野鬼。”
說着她扯了扯高昌拽到人前,一把按着他的肩膀磕頭:“快給恩公磕頭!”
高昌額頭觸地,青苔沾了滿臉。
林虎站着沒動,隻動嘴:“起來吧,令郎能活,是菩薩開眼。”
聞言,高學才胳膊肘動了動趙白芹,趙白芹立即明白了,起身往林虎口袋裡塞進30枚銅錢,低聲抱歉:“家裡實在困難,東擠西湊才湊夠這個數,您别嫌少。”
林虎嘴角勾起一絲笑:“進屋坐吧,春花在後面,你們進去找她”。
春花是林虎的媳婦。
趙白芹擺擺手:“不了不了,我們想當面謝過您就走,家裡還有好多事呢”。
這時候剛巧春花出來,一把拉住趙白芹:“坐會兒呗,我在家也沒個人說話,你好不容易來了,喝杯茶再走”。
“真不坐了”,趙白芹難得堅持:“昌兒的夫郎在進門,放他一個人在家是不放心的”。
聞言,春風笑了笑,朝她眨眼睛:“我當婆婆這麼些年,還是有些心得說與你聽”。
趙白芹愣怔片刻,随即點頭對丈夫和兒子說:“還别說,是有點渴了,咱們喝口水再走吧”。
高學才和高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