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陳紹也不再多說,拿着竹笛就去找陸淮商了。
……
陸淮商是鄭國公府的表少爺,在鄭國公府居住在側院的梧桐園。
陳紹過來時,這梧桐園的門口還立着兩個侍衛。
陳紹認得,那是陸淮商的兩個近身小兵,一個叫蒼鹭、一個叫林雕。
這兩人見到陳紹突然過來,瞬間如臨大敵地堵在門口!
“你來做什麼?”蒼鹭一開口就帶着火藥味:“上次你跟你家少爺偷跑進去,偷了我家公子的東西害得我們都挨了軍棍,現在又想做什麼來的?”
“切,看你這話說的,好像誰願意來似的。”陳紹也看他們不順眼:“是我家少爺讓我過來還竹笛的,你們去把表少爺叫出來。”
“東西給我們就是我們會拿進去。”林雕也寸步不讓,滿臉戒備防得厲害。
陳紹可不聽他們。
“我來還你們家表少爺的命根子,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得親手交給他了,交給你們?萬一你們偷偷使詐,把東西弄壞了怎麼辦?”
二人一聽這話頓時氣得厲害。
陳紹也沒什麼耐心,催促起來:“哎,我說你們去不去通報?要是不去我就走了,反正這東西我們家少爺是不要了,回頭如果又給扔了可怪不到我家少爺。”
“你在這裡等着!”蒼鹭咬牙,低頭就讓林雕進去通報。
陳紹也看不慣他們。
明明就是個遠房親戚投奔過來的,可在府裡的架子擺得比世子還足。
他家世子還是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也沒像這位表少爺一樣還帶着親兵在身邊伺候的!
啧!
陳紹越想越覺得不服氣!
然而等陸淮商真的出來後,他還是收斂了态度,規規矩矩地站着。
陸淮商的臉色很冷,眉頭輕蹙的時候給足了旁人壓迫感。可偏偏他又長得極好,容顔俊逸清風華玉,尊貴驕矜,是京城不少女兒家夢寐以求的最佳人選。
就是可惜,這人年過雙十了都還不肯成親,沒人搞得懂他在想什麼。
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了,事業上是還年少,婚事上其實已經算半個老男人了。
陳紹偷偷瞥他一眼,見他眉宇間很是冰冷,自覺地将手裡捧着的盒子遞上。
“表少爺,這是你的竹笛,少爺一醒來,便讓我拿過來還你,少爺還說,經此一事,以後他再也不會來煩表少爺了,當然,竹雅閣亭的事,也麻煩表少爺能守口如瓶。”
陸淮商全然沒聽陳紹說了什麼,他拿着盒子打開,仔細檢查裡面的竹笛,确定竹笛完好無損沒有半點損傷,臉上的陰鸷與冰冷才如遇暖陽融化了幾分。
離開時,他眸光清冷地瞥了陳紹一眼。
“滾。”
清清涼涼的一個字,卻猶如冰钊紮在陳紹的身上。
要不是實力跟身份不允許,陳紹都想撸起袖子揍他了。
……
突如其來的大雪一直不停,京城裡不止謠言四起,連人心也變得惶恐起來。
有些人家甚至已經開始囤積糧食炭火,就怕這場雪不會輕易了之。
鄭國公府,謝言之醒來有兩日了。
這兩日,這國公府上并沒有其他人來過,誰都不知道他們家的四少爺出了事。
謝言之問過陳紹才知道,半個月前,皇上就帶着一群人去了行宮避暑,老侯爺也在兩日前就收到聖旨傳召趕了過去,鄭渾是自小覺得行宮無趣,曆來都不愛去那邊。
别人在這種時候,都是想着如何在皇帝跟前表現,鄭渾卻對這些事情很無所謂。
謝言之懂他為什麼是這樣的心态。
上有老國公撐着,中間有他兄長撐着,外頭還有她外祖母頂着,他就是一輩子混吃等死也沒有問題。
思及這些事情。謝言之的心情一時間又變得複雜起來。
鄭國公府跟他謝家一樣,都是祖上跟着皇帝打下來的江山。
但謝家的每一個腳印都是自己一步一個血印踏出來的,還鎮國公府到了大老爺鄭溫書這一代,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打仗他不行,舞刀弄劍的他不會。詩詞歌賦的倒是略知一二,不過還僅僅隻是皮毛。
若不是有一張好皮囊叫大長公主的你女兒芳華縣主看中了,這國公府這一代恐怕早都落寞了。
但這世事真的難料。
鄭國公府還沒倒,他大将軍府倒是先塌了天。
想到這些謝言之的心情又低落了不少。
“少爺繡房新送了兩身冬衣過來。您先試試看合不合身,要不合适待我拿了去讓他們再給改一改。”
陳紹從外面進來。身後跟着兩名繡房的婆子。
那兩個婆子手裡端着托盤。裡面放着的衣料顔色鮮豔無比。
這都是鄭渾喜愛的顔色,不是大紅就是就是寶藍,再加上一張精緻的小臉,穿上時就跟菩薩身邊的童子似的。
當然京城裡有不少人私底下叫他散财童子。
謝言之有些頭疼地揉着眉心。
“這些衣服都太豔麗了,有素一些的嗎,白色最好。”
陳紹愣了:“可少爺……你平時……不就喜歡這些顔色嗎?”
“換了吧。”謝言之說:“人總是會改變的,不可能永遠都是一成不變,以前我是很喜歡這些料子,不過那都是為了引起陸淮商的注意,但是現在我既然決定放下了他,那這些料子定然是不會再要的了。”
陸淮商隻是一個借口。
謝言之真正想要的,是希望能為家裡人守守孝。
明着沒法守孝,暗地裡總要靜一靜自己的心意。
陳紹讓婆子把這兩套衣服拿了出去,半個時辰後,又重新送來了一套月牙白的長衣。
謝言之拿過衣服換上時,陳紹突然在他耳邊說:“之前我聽繡房的婆子說,表少爺前幾日就讓他們以後都隻給送了白色的衣服,少爺身上的這身衣服,原本是給表少爺做的,但他們聽說少爺也要換衣色,就先拿了這個衣服連忙改了尺碼給送過來的。”
謝言之有些意外了:“他什麼時候喜歡白色了?以前他不是最喜歡紫色系的衣裳麼?”
不但喜歡紫色,還喜歡用金色的絲線在上面繡各種複雜的圖樣。
謝言之還記得,曾經有一次他就因為陸淮商這樣打扮,而給他起了一個别号——紫晶大花蟒。
當然這個别号隻換來了陸淮商的皺眉還有嫌棄。
“算了,不必理他。”謝言之拿過鬥篷披上:“我想出去轉轉。”
“去哪?”
“随便走走。”
“可外頭還下着大雪呢。”
隻是下雪而已,又不是下刀子。
即便是下刀子,他也必須得去。
因為今天,是他謝家叔叔嬸嬸們的頭七。
也是……他自己的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