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言之從沒這麼丢臉過,至少在陸淮商眼前從沒有像現在這麼丢臉過,這種圖爬子地上,陸淮商居高臨下的模樣,讓他感覺十分的低人一等。
唯一能安撫謝言之道,大概就是,他現在頂着的,是鄭渾的軀殼。
這麼一想,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無聲一歎,謝言之地爬起身來。
“你來做什麼?突然醒悟,想跟我好了?”謝言之故意說這讓陸淮商反感的話,還略微輕佻地睨他。
陸淮商果然微微皺眉,眼眸裡的厭惡一閃而逝。
“從今日起,我教你功夫。”
謝言之忽地扭頭,瞳孔裡有些難以置信。
陸淮商又說:“直到你能自保為止。”
“不是,你有病嗎?我之前好不容易說不招惹你了,現在你又跑過來招惹我,你犯賤……喂!”
謝言之話都沒有說完,陸淮商就提着他的後頸,将他擰起帶往院子。
謝言之瞬間感覺自己變成了小雞崽子,被人擰着,連雙腳都沒法沾地,隻能懸着空中胡亂的踢。
“陸淮商放開!放開你爺!誰要你教了?爺想學武多得是人想要教我,用得着你這個冰疙瘩嗎?你給放開!陸淮商放開我!你這個紫晶大花蟒聽見沒有!”
謝言之吼着,不經意脫口而出的稱呼,卻讓陸淮商心裡一震,連呼吸都緊了。
這是屬于某個人獨有的稱呼,除了他,也沒人敢這麼喊自己。
鄭渾……
陸淮商混身的氣息驟然一沉,仿佛是被人戳到了痛處,他陰沉着臉色大力地将謝言之朝院子裡扔了出去!。
謝言之錯愕,下意識地旋身,兩個翩然的輕躍,靈巧敏捷地安然落地!
陸淮商再次一驚,盯着“鄭渾”地眼裡,有些疑惑也有震驚。
鄭渾不會武功,但剛才那落地的姿勢……
是蜻蜓點水。
也是謝家的招式!
可這招式不會武功的鄭渾怎麼會的!
屏住呼吸,陸淮商的眸光鎖緊了“鄭渾”的身影。
謝言之在安全落地之後才反應過來鄭渾不會武功,又極快地順便做了一個腳滑故意摔倒的樣子。
他把自己甩進花圃的積雪裡面,就勢躺着耍賴。
“你這人好不講道理,說什麼是來教我什麼防身的武功,其實就是想趁機揍我,我不管,我受傷了,我起不來了,要麼你抱我起來,要麼你親我一下,要麼你讓我摸一下,不然今天我不學了!我凍死我自己!”
這模樣,十足十的小無賴。
陸淮商心裡方才的疑惑,全被他這一鬧給攪得粉碎。
陰沉着臉,陸淮商朝他走近時,還順手折了一根樹枝。
謝言之眼皮一抽。
“你不會是想……”
啪!
陸淮商一樹枝給他抽去。
謝言之瞬間疼得從地上跳了起來,他揉着被抽的手臂,疼得頻頻倒吸冷氣。
“陸淮商,你有病吧!”
陸淮商繼續抽他。
謝言之瞬間轉身到處躲竄,可陸淮商鐵了心假公濟私,不管謝言之怎麼躲,那枝桠都能精準地抽在謝言之的身上。
謝言之疼得龇牙咧嘴差點動手。
“陸淮商你夠了!再不住手小心我揍你!”
回應他的,是陸淮商用力的一抽!
謝言之脾氣來了,也不再讓了,他在那枝桠即将抽到身上的時候,側身閃開,兩指夾住枝桠用力一折!
枝桠短成了兩節,接被他反手擲了出去紮進兩人身邊的樹叢裡面。
陸淮商眸光跟着一轉,瞬間詫異。謝言之又反手一扯,搶過陸淮商手裡的枝桠時欺身而上!
他像個無賴一樣,團抱住陸淮商嚷嚷着将他往後大力推砸在樹幹上,不等陸淮商做出回應,他又跟個小狗似的一口咬在陸淮商的腰間!
下嘴特别地狠,也讓陸淮商瞬間皺眉,一把将他抓住,提溜着他的肩膀将他舉起,翻身砸在樹幹上面。
嘭地一聲,樹上積雪落下,灑了兩人滿身都是。
“鄭!渾!”陸淮商臉色冰冷,眸裡透着幾分陰鸷:“學武的事,由不得你,舅母已經說了,你若是不好好的學,要打要罰全憑我的處置!”
“怎麼可能……”謝言之被他掐住,跟個小雞似的搞搞舉着,整個人都難得得緊。
陸淮商眯眼,話音更冷。
“你實在頑劣不服管教,罰你禁足兵器房!什麼時候想通了願意學了再放你出來!”
“喂,陸淮商!”
謝言之沒有機會說話,就被陸淮商提溜着,直接飛躍而出。
兩個輕功的轉折,他将謝言之帶到了梧桐園裡的兵器房,一甩手,就将謝言之給扔進去。
謝言之翻身趴起,兩步跑到門邊,被陸淮商一掌打來,又砸飛進去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堪堪停下。
陸淮商無動于衷,兩手負在身後,滿臉冷漠。
“我沒有耐心跟你耗,願意乖乖學了蒼鹭自然會放你出來。”
言罷,陸淮商轉身就走。
謝言之這次沒有說話,他捂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地慢慢坐起身來。
門邊蒼鹭也是微微皺眉,卻什麼話都沒有,直接将門給拉關上。
頃刻間,這冷冰冰的兵器房,就隻有謝言之一個人。
他臉色有些蒼白,眉頭緊緊皺着。
确定門外沒有任何人後,謝言之立即盤膝坐起。
他需要将内力重新再練回來,不然一身的功夫,也隻是個花架子,遇上練體的高手或許還能搏一搏,但如果遇上内外兼修的高手,就不堪一擊。
兵器房外,蒼鹭也沒有留在門邊,他是陪着陸淮商一起朝外離開。
回想着那位小少爺平日裡的手段跟秉性,蒼鹭也很是不解。
“公子,為何要答應縣主教他武功?以前府上請了那麼多武師将軍都被他給氣走,足見他是個沒有練武天賦的,再說他對公子一直就心懷不軌,萬一他又死性不改偷了公子的東西那怎麼辦。”
“若再偷竊,剁手便是。”陸淮商說的冷酷無情,下一瞬又輕輕一歎:“舅母待我如同親子,她既開了口,我便不得回絕,況且……”陸淮商眯起了眼。
蒼鹭聽得疑惑,便聽他忽地冷道:“鄭渾的性子,也該磋磨磋磨了。”
一句話,蒼鹭瞬間就懂。
既然是要磋磨,那就沒有任何優待。
被關進兵器房的第一天,梧桐園裡沒有一個人去給謝言之送飯菜衣物,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少爺現在的處境。
蒼鹭更是直接離開,連個負責值守在這裡的下人都沒有留。
國公府上,就隻有一個陳紹,為了“鄭渾”急得團團打轉,可他連自己這院子的大門都出不去。
陳紹是會點功夫,但跟陸淮商身邊的蒼鹭與林雕相比就差了一些。
陸淮商讓人限制了陳紹的自由,不允許他為了“鄭渾”的事去驚擾府上的其他人。
至于真正的鄭渾,之前醒過一次,之後卻沒了動靜。
而謝言之坐在兵器房裡也是不鬧不吵。
他在專心修煉他謝家的内功心法。
鄭渾自己雖然不會武功,但謝言之卻功夫不弱,除了身體上的強韌靈敏需要重新去練之外,内力一事對他來說倒是不難。
一個晚上,謝言之的丹田就重新凝聚起了一團熱氣,他将這些熱氣散化遊走全身的筋脈,一通功夫弄下來時,全身已是大汗淋漓。
微微吸一口氣,謝言之睜眼看向窗戶。
外頭光線不明,灰蒙蒙的一片。
是五更天,天微亮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