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聲音有些低,像是生病了,又問他:“這種斷劍也不吉利,怎的被當成皇帝的陪葬了。”
秦雲雁不喜自己的沉思被屢次打斷,不耐煩地回:“那就是承載着特殊的事情,或者與劍有關的人對墓主人很重要。”
“那你覺得是與誰有關?”
“還能是誰……榮滄呗!隻有他能成為恒文帝那裡的例外。”他有些驕傲地說,乍覺手頭一輕,心生警惕,扭頭看去。
錦書左手拿奶茶,右手拿一個吸管正往下紮。
“你……”秦雲雁吃驚,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握拳的手松開。他什麼時候到我後面的?不對,自己警惕性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怎麼的,我不能喝?”錦書咬着吸管,朝他疑惑地挑了下眉,模糊地說。
他眼睛一轉,忽然心生一念,打趣道:“難道你約了誰家姑娘或是小子出來約會,讓我給攪了?”
沒等秦雲雁找個能解釋自己行為的說辭,就聽錦書又道:“那我可是冒犯了,攪了你的好事。”
秦雲雁嘴一張一閉,紅了耳根,半天結結巴巴地回了一句:“沒……本來就是給你的。”
他還挺怕錦書覺得他真的約了别人,是看到飲料已經被自己喝了所以才說謊。
所以趕緊解釋道:“我周末無聊,聽你說要來這,想跟你一起待着。”
錦書點頭,姑且接受了這個回答:“那行啊,一起走吧。”
他嗔怪道:“你想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秦雲雁也無奈,打開微信給錦書看聊天界面一排綠色,頗有些委屈:“你不回我。”
錦書沉默,緩緩把手伸進兜裡召出手機,當着秦雲雁的面摁下開機鍵。
同時間大量的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跳了出來,像是想把手機擠炸。
“你怎麼這麼愛把手機關機啊!”秦雲雁看到這一幕也是無奈。
錦書吐了吐舌頭。
他的聯絡器要僞裝成正常的手機的話,需要吞一個這個世界的手機進行學習模拟,而模拟之後就跟正常手機并無二緻,正常會暴露他位置和喜好的授權也會被大數據暫時接收。
而錦書厭惡這種被監控的感覺。
“回歸自然,少看手機。”他不但不反省,還借着這由頭教育了一下秦雲雁。
“……你開心就好。”
天上的雲四散開來,給金貴的太陽讓路。
“逛得開心嗎?找到想看的東西了嗎?”秦雲雁看着對面慢條斯理咬土豆的錦書問。
聽見這個問題,錦書下意識想起剛才那柄斷劍,那斑駁的鏽迹中有什麼他熟悉的東西在召喚他。
“找到了。”
兩人逛完博物館,在旁邊商場找了一家火鍋店吃午飯。
蘑菇紅棗蔥姜蒜被從鍋底冒出的氣泡擾得煩躁,在鍋裡不停翻滾。熱氣向上奔湧着,張揚地釋放着熱量。
“嗯,可以放肉了。”
“得嘞。”秦雲雁端過手邊的羊肉片,右手持筷子往下扒拉肉。紅白相間的肉片遇水不過五秒就變成灰色,随着氣泡在鍋裡翻湧。
對面錦書也沒閑着,一手筷子一手蝦滑袋,一擠一挑,就成了形狀不一的蝦滑球。不一會兒湯就渾了,底下沉着蝦滑球上面飄着還沒熟透的筍片。
秦雲雁問:“你為什麼總是看關于北恒的東西?喜歡?”
錦書頭也不擡,随便聊天一樣回答:“就是感興趣,你沒有感興趣的東西嗎?”
“之前對雕刻什麼的感過興趣,還被大學同學推去參加過比賽,但不像你這樣一有閑工夫就往博物館、圖書館跑,像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古董。”他狀似無意地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想活躍氣氛。
錦書跟着配合地笑了笑,自在地挑了筷肉,嘗了嘗:“吃羊肉,熟了,再煮就老了。”
“你加點蘸料,别幹吃啊。”秦雲雁遞過去一包蘸料,孜然味的。
錦書倒了兩包蘸料,将羊肉裹滿“外殼”吃掉,才回應前面的玩笑:“那我怕是沒這個榮幸活那麼久,隻是覺得那段曆史很親切罷了。”
男人低頭用筷子交叉絞開個丸子,沸騰的熱氣使對面的秦雲雁看不清他的臉色。
秦雲雁費了些力夾了顆溜圓的蝦滑球,起身放到了對面錦書盤裡。
“是啊,大概是血脈的力量吧。我們總會對自己的曆史覺得似曾相識。”他說得不過心,聽的人也不在意,就當随便聊聊了。
“先吃飯吧,我放點金針菇啊。”
一切都很正常,沒有什麼不對的。秦雲雁想。
直到他瞥見錦書手機上一個備注名為【三更】的人發來的信息。
【人呢?】
【翅膀硬了?】
【今天晚上你必須出現在enjoy酒吧,不然等着吧】
秦雲雁搭在桌子上的手驟然握緊,被他移到了桌下。心底沉寂已久的某些情緒像要燒開的水,在壺嘴團聚。
果然,還是有不對的地方啊!
“一會兒去買衣服去嗎?我看你這衣服有點不合身了。”他暫斂情緒,提議道。
錦書瞥了眼屏幕,将手機重新關機。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雲雁,衣服有些也有些舊了。
“才兩點多,那就去吧。”他同意了。
兩人結完賬,轉戰服裝店。
“這件可以。”
錦書身着一件水墨風的長衫站在鏡子前轉圈,旁邊的服務員和坐在一大堆袋子旁邊的秦雲雁紛紛表達贊美。
氛圍到這了秦雲雁感歎道:“你不說話的時候有種渾然天成的正派文人的壓迫感,擱古代一定是丞相或是侯爵。”
主人公反駁道:“那可不一定,要是有選擇我一定上戰場當将軍,我可不願被鎖在朝堂上跟别人來回說那些無用的話。”
說着他往換衣間裡走。
“你這麼說對得起你在圖書館裡看的書嗎?”秦雲雁小聲吐槽道,不料錦書耳朵靈,他那頗有些灑脫的聲音從試衣間裡傳來。
“書不可不讀,武官要讀兵法從而統領軍隊,文官讀書協助皇帝管理國家。越長大越明白這個道理……”他越說越小聲。
眼見着衣服挑得差不多了,秦雲雁看了看手機,快六點了。
正好錦書也拿着試的衣服出來了,秦雲雁順手結了賬,囑咐一句:“你在這等我會兒,我去趟衛生間。”
錦書坐在沙發上等人回來,順便把手機開機看未接消息。
導購的店員将打包好的衣服遞給他,感歎了一句:“你們是一對嗎?像你們這樣有耐心買衣服的男生不多啊。”
錦書順口搭話:“這不算什麼,我有個親戚自己做衣服,經常抓我們去給她當模特,那才叫折磨呢。”
“唉?”
“就是一做衣服就做一整天以上的那種,中途不能動。”他說着,點了點屏幕,将【知道了】發送。
“啊!”
“所以啊,逛衣服什麼的不算什麼。”錦書平淡如水地說,像是看破紅塵瑣事,出了家的僧人。
看見外面秦雲雁朝他招手,錦書拎起大包小包往外走,回答了店員最初的問題。
“不是一對,隻是……額……金錢關系?反正他是我老闆……算了,随便吧。”
他邁着大長腿跨了出去,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和一個被震驚了的導購員。
不是,誰家做衣服做一天啊!
哎,不對,金錢關系?更怪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