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綠植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他拎着澆水的噴壺,很輕,沒水。
接了自來水放在旁邊晾着,又到茶水間。
有個茶罐和一種速溶咖啡和小料格格不入,打開後一股獨屬于綠茶的淡淡清香飄出。
看着沒喝多少。
秦雲雁心下了然,是錦書的,他也喝過。
茶的品質不錯,但看不出是哪家的牌子。
他把茶罐放回原位,給自己接了杯白開水。
回到辦公桌,整理完上周的工作,仔細捋了捋賈晴發來的下周的計劃表,改了幾處打印出來放到賈晴桌子上。
順便貼了個好好工作的便簽條。
雖然定的三周後去旅遊但現在也不能讓他們閑着。
下一步接後期制作的時候順便投個資,不虧就行。他除了某些時候都挺佛系的。
幹完這些,秦雲雁看看點,還不到八點四十。他們歸雁工作室是九點半上班的。
這倆月的畫還沒畫出來呢,秦雲雁拎着個畫本往樓下走。素材找完了,畫還沒畫,不能再拖了。
秦雲雁開的工作室在四樓,一樓是家咖啡廳。
點了杯拿鐵,靠窗二人桌一坐,拿着鉛筆開始起草。
他打算畫一隻鸰?,《山海經》上寫:縞羝山再往西十裡,有座山是廆山,山上盛産琈玉。
在這座山的陰面有一道峽谷,叫做雚谷,這裡的樹木大多是柳樹、構樹。
山中有一種禽鳥,形體像野雞卻長着一條長長的尾巴,毛色火紅,嘴是青色的,名叫鸰?,它發出的叫聲便是自身名字的讀音,人吃了它的肉就能不做噩夢。
正好可以畫鸰?驅散了那群妖魔鬼怪,雖然原著是吃了它不做噩夢,但也不能直接畫起鍋炖雞,人們分食吧。
他邊想着,邊心不在焉地畫,直到認識的人來敲桌面問好。
“呦,今天來這麼早,不像你秦大老闆的風格啊!”聲音有些啞。
秦雲雁擡頭,來人白襯衫休閑褲,外套皺巴巴的,齊肩的頭發散散地拿頭繩箍了兩圈,裡面有兩縷據說是天生的銀發逃脫了束縛,在眼前跳來跳去,然後就被一把抓到了大部隊裡。
看着像是在自己工作室的沙發上睡了一晚上。
來人叫梁松雲,是個音樂制作人,工作室就在他們樓下。兩家工作室關系比較好,你負責做後期的電影推薦我去制作OST,我參加的綜藝和負責的歌曲的MV你去剪輯。
本來就離得近,工作的内容又有重複的,來去幾回自然就熟了。
這位還有一個出名的點:運氣特别差。在路上随便走都能被濺一身水。
之前錄節目水裡被下了藥,嗓子被毀了一次。
路人緣也不好,大家像是提起他就覺得讨厭,盡管他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都沒做過。
可他就是憑實力給自己闖出來一席之地來。
秦雲雁開口:“昨天晚上失眠了,今天就早點來了。”
椅子被拉開,梁松雲拎着豆漿油條等近兩人份的早餐坐到秦雲雁對面。“剛買早點回來就看你坐這邊,平常你不都跟你那個助理一起來嗎?怎麼鬧掰了?”
“什麼話,你别咒我好不!”秦雲雁白了他一眼。
“怎麼,不對嗎?”梁松雲吸了口豆漿,打趣道:“以我這麼多年看無數情侶鬧掰的經驗,你們這對還有救。”
可能是秦雲雁錦書兩人之間的互動太親密了,導緻很多認識兩人的人都以為他倆就是一對,知道他倆情況的喜歡揪着兩人之間的關系打趣。
“你好意思說我?我看娛樂八卦新聞裡你和你的‘小白白’天天‘離婚’,老死不相往來呢。”
梁松雲有個竹馬叫安白,原來倆人一起搞樂隊。後來樂隊散了,梁松雲被挖去當歌手,安白被挖去當演員。
唱歌的被毀了嗓子,演戲的對面演員沒出戲,給他來了一刀。
總之後來倆人的路都不好走就對了。
梁松雲滿不在乎地用他說一句話破三個音的嗓子說:“你看的哪個營銷号?我之前看到一個白白給我一百萬分手費我還去糾纏他的。”
“他每拍一部戲,每多一個cp,私信都多出一堆人來罵我這個‘前夫哥’的。天知道我倆有多冤。”
咖啡廳門開開關關,帶進陣陣冷空氣,他凍得打了個冷顫,“怎麼又扯我身上了,不是說你倆嗎。要我說你失眠肯定是因為你助理。”
“why?”
“你看看你畫的是什麼。”
“鸰?啊!《山海經》裡的一個……”
紙上少年執劍指向千軍萬馬,銀甲沾了血,紅披風雖殘破卻仍飄得驕傲。畫隻是草稿,有些淩亂,但能很明顯地看出那人與錦書長得不太一樣,可這神韻與錦書有八分相似。
更像秦雲雁記憶裡偶然出現的一個石像。
少年滿身大敵當前的從容和有絕對把握的勝者姿态。肆意潇灑,仿佛就算隻他一人也能打敗千軍萬馬。
秦雲雁看呆了,仿佛想起來什麼,眼中流出幾分自己都沒注意迷茫和愛慕“将軍啊……”
“《山海經》裡除了精怪和各種奇奇怪怪的人之外還有将軍嗎?不是隻要刑天那種的嗎。”梁松雲安安靜靜吃完一袋包子,打岔道:“别說,畫得還挺好,有點古代畫師舟泊海的筆韻。”
“去去去。”被這一打岔,秦雲雁也晃過神,合上了畫本,“畫錯了而已。”
“真沉進去了?”
他自己也在想這件事,大概是真的沉進去了吧。
見秦雲雁沒有回答,梁松雲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怎麼想的,隻是将自己最開始想說的說了出來。
“你那個助理還是要多注意注意。”他不經意地提了一句。
秦雲雁卻仿佛驚弓之鳥,身體僵了一下,開口:“怎麼說?”
松雲抓着袋子咬了口油條,含糊不清地說:“他讓我有一陣熟悉的感覺,我見過和他類似的人。說不上好壞,你就是多注意點,不要和他們這類人産生太深的情感糾葛,不然有你後悔的時候”
聽到“類似的人”,秦雲雁趕忙追問:“什麼意思,你在哪裡見過?”
“忘了,我參加的酒局太多,記不清了。我隻能記住誰帶我上節目讓我唱歌了。”
見也問不出什麼,秦雲雁隻能歎口氣“好,我知道了。”
梁松雲喝完了最後一口豆漿,将垃圾袋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裡。
俨然是把那一堆早餐都吃完了。秦雲雁嘴角抽了抽:“你不身材管理了?”
“管理個頭,反正是幕後,還……算了。”
他起身拍了拍秦雲雁的肩“MV大綱和音頻我發你們工作室郵件裡,你們之間的情感問題你就自己看着辦吧。”
梁松雲走時又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追到是一回事,能留住又是另外一回事喽!”
接着晃晃悠悠地出了咖啡店的門,上樓去了。
留下秦雲雁對着一杯快涼了卻沒被喝過的咖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