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猛然起身,徑直來到電梯間,摁下頂樓的按鈕。提示音響起:“頂樓需高級權限,請——”
他召出手機,直接貼在感應區。客棧牌黑科技,直接速通。
“權限通過——”
手機上出現一個紅色的感歎号,剛閃一下就被錦書關了。
數字不斷變大,錦書轉了轉手上多了些斑駁的戒指,深吸淺呼。
【已婚?你還對我有虧欠?明明都找新歡了。】
頂層到了,隻有一間房間,沒有門牌号。錦書看都沒看,穿過樓梯間朝天台走。
那個聲音喋喋不休。
【承認吧,你才不是什麼大愛無疆的聖人,隻是一個連感情都不敢面對的自私自利的小人!】
顧雩風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那張臉也逐漸浮現,眼眶空洞,兩行血淚流了下來,似乎是成了鬼。
鬼飄近了些,貼到了錦書面前。
【看看這張臉,看看這精緻的臉蛋。他為你受苦,為你寝食難安。而你卻因為自己的顧慮逃了!】
鬼又飄遠了,剝開褴褛的衣服,露出青紫的痕迹。
【讓我猜猜,你那顆髒污的真實的心在想什麼?把我關起來?讓我隻屬于你一個人?關在暗無天日的床榻上任你欺淩?】
說着他的身上出現了幾道透明的鎖铐,紅繩纏繞之間,似是将自己吊了起來。
而錦書,目光灼灼向前,大步走着。
他推開樓梯間的門,晚間高樓凜冽的涼風卷起長發,帶着輕盈的衣袖翻騰向上。
那聲音也凄厲起來——【承認吧錦書,這才是你,一個自私自利的惡鬼!】
錦書緩緩關上門,擡眸冷眼瞪去。
“你很聒噪唉。”
瞬間,鋪天蓋地的墨色鎖鍊從空間中割裂而出,鎖鍊若雲若霧,将廣闊的樓頂填滿。缭繞之中,兩隻人頭大小的琉璃色虎眸冷漠地浮着,兩隻天高的翅翼似要包住穹蒼。
兇獸,窮奇。
但它不是因毀信惡忠,崇飾惡言,被舜流放的那隻,隻是錦書一部分靈體的化身而已。
那鬼剛想跑,就被窮奇摁住了尾巴,獠牙将其狠狠釘住。
“妒倚面,真是禍害遺千年。”錦書閑庭闊步走過來,拍了拍窮奇毛茸茸的頭。
【你怎麼認出我的!你不是已經被種下心魔了嗎?】那鬼魂在尖叫,其實它隻是妒倚面的一部分靈魂而已。
妒跑跑真的很能苟。
錦書倚在窮奇身上,越想越氣,拎着鎖鍊就往妒倚面身上砸。飛揚的碎屑成了鎖鍊的養分,被快速吸食掉。
這武器還是他從妒倚面那學的。
“心魔這種東西來幾個我吃幾個,真有用心魔殿也不至于不信邪傾家蕩産就來對付我一個。”
小錦書也出現了,冷着張小臉提着匕首,寒鋒刺破了妒倚面的眼睛。刀鋒一點一點将那張臉剃下來,再将靈骨碾碎。
他現在很不樂意妒倚面用這張臉,用得他都ptsd了。
“你用着雩風的臉還真把自己當他了?那是我的愛人,那是個裝滿醇香美酒卻堵得嚴嚴實實的壺,那是個隻敢愛不敢說的呆子!你讓他指着鼻子罵我?想什麼呢?”錦書面若寒霜,銀白色的耳墜在飄茫的霧中隐隐發光。他踩在妒倚面的凝聚着法陣的手腕上,将腕骨一點一點碾碎。
妒倚面的聲音愈發凄厲:【那你也是個小人,你毀我的王座不是為了什麼所有生靈的自由,純粹是你一個人為了報仇的一己私利!】
“那不廢話嗎?你鼓動起義不需要找個大家都愛聽的口号?你真是阿谀奉承聽慣了,忘了隙間是個什麼吃人的地方。”錦書身邊隐隐出現了十六個影子,其中三個被鎖鍊鎖着,它們也是最激動、反應最大的。
但沒等現身,就被小錦書順道帶了回去。
周圍的空氣扭動起來,無數的記憶化成碎片在虛無中盤旋,一幕幕畫面交相出現,一句句話語觸動心弦。
錦書一巴掌把記憶呼了回去,氣憤道:“老子現在很生氣!上輩子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我倆還是倆鋸了嘴的葫蘆,他不會說我不敢說。我錯過他了還傷心着呢,你就頂着他的臉出來,是不是沒事找事?”
“還有……你咋把他吃了,我還沒罵完呢。”錦書剛轉頭找點刑具,回過頭窮奇就把妒倚面的分身給吞了,心虛地砸吧嘴:“嗷~”
連渣都沒了。
錦書滿臉黑線,戳着窮奇的大腦袋,宣洩沒撒完的火:“怎麼把心大捏成你了——當時就該把你捏成饕餮,就知道吃。”
窮奇閉着眼睛受了幾下,後腿蹬了下,幾條鎖鍊散開,似是紮進了虛無。等錦書撒完氣,擡手把鎖鍊拽回來,他似乎想笑,又因為心中翻湧的苦澀而變得有些扭曲。
“喵~”(偷靈力呢?)一個聲音忽然傳來。
雲霧缭繞的天台幹淨了,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傳送門也現了形,貓抻着懶腰走了過來。
錦書召出夫諸,屏蔽窺探的護盾升起,他搖了搖頭:“我就是拿回了它偷的那些罷了。”
“那還笑得那麼開心?”貓也化成人形,繼續打哈欠——他永遠都是這副沒睡醒的樣子,除了吃飯的時候。
小錦書又出現了,他手裡的卷軸快編織完了,剩下一些比較小的洞。忽然畫面波動起來,似是個落日的場景。但還沒等記憶成型,就再次被錦書一巴掌扇了回去。
一隻水墨風的龍纏繞浮現在錦書身上,自哀的情緒彌漫開。
龍說:我辜負了他,他死了,去殉情吧。
鳳也飛了出來:殉什麼情,我的功績萬古贊歎,家族的仇也報了,北恒也撈了一把,這些不比兒女私情重要?
龍:我是什麼也不是,隻有在失去家族後才報仇,失去他後才難過……
鳳:他對我念念不忘是因為我優秀,讓他在此之後再也看不進去任何人。我是天下第一還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