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市某座山林内,一隊裝備齊全的武警正跟着定位導航小心謹慎地前行。
在山口處繞圈的一輛僞裝成房車的臨時指揮車上,老王警官和其他人正聚精會神地看着無人機傳來的畫面。
“姑娘,你确定這位置沒錯?”老王搓了搓手,哈了口氣。
現在還沒有日出,清晨的每一絲空氣都透着涼。車上開着空調還算好些,但仍止不住纏上手腳的冷意。
沒等被問的人回答,一個戴着拉風炫彩墨鏡,身着白色長衫的手托羅盤男子就不耐煩地回答:“我算過沒問題,隻是被【障物】擋住了而已,待我破解就能看見了。”
他手上的奇異羅盤中央緩緩睜開一隻沒有血色的眼睛,緊接着周圍一圈圈亮起晦澀難懂的符文,向搜索小隊的方向打去。
賈晴在視頻那頭十分笃定地回答:“趙泉最後給我發的信息翻譯過來就是這座山的經緯度,不會錯的。”
負責聯絡的小哥插舌進來:“看到建築物了,東轉十五度,向前一千米。”
屏幕兩邊的人都提着心,都等着武警那邊的結果。
隻有白衣人滿臉我說了肯定沒錯,羅盤中心的眼睛像是吃飽了那樣餍足地眯了起來,漸漸消失。
他來就是幹這個的,專業事專業人做。
據之前的消息,這邊是複皇的一個人員轉移的窩點,目前守着的人不多,似乎因為總部那邊有事,大多都被叫走了。
沒了非科學解釋的障眼法,武警分三隊包圍此地,再加上無人機空中壓制,不多時就端了這個窩點。
守着的人不過二十幾人,大多數還在睡夢中。負責守夜的人被□□電暈了,連求救信号也被無人機攔截了。
前線傳來一張張人間地獄的圖片,被綁到這裡的人都被關一個不到一立方米的狗籠裡,籠子上被打上丁戊己的标簽。
視頻裡,那些人有的體無完膚,有的精神失常。一些人似乎連話都不會說了,隻是像動物一樣縮在籠子的角落裡嗚咽。
警犬在後山停住了,粗略挖掘後,在表層發現了十八個大小各異的頭骨。最小的那個還沒警犬的四分之三個頭大,大概還未出生吧。
有棵粗壯的老樹上挂着許多木片,幾乎都要把樹枝壓彎。佝偻的老者在林中哀歎。仔細看那些木片,上面都有字。
都是丁戊己加數字。
風一吹,木片之間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從永無白晝的林間簇擁着飄蕩的惡意跳到目睹之人的耳畔。賈晴從聽筒裡聽着,卻覺着那是魔鬼的牙齒在摩擦,風則是魔鬼吃飽了打的嗝。
它在炫耀,在受害者與執法者面前耀武揚威。
太陽升了起來,透過層層薄木片打在被白布蓋着的白骨上,光影斑駁。坑越挖越深,骨頭也越來越多。有些甚至是與碎石混在一起的碎片,拼不起來了。
那些骨頭的顔色随着土壤質地的變化越來越深,它們有的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埋了幾百年都無人問津,魂魄消散,隻有固執的白骨還在重複當年的呐喊,終于在今早重見了光明。
他們可以回家了,但他們還有家嗎?
武警又順着一條被雜草與鐵網遮擋的小道找到了幾座墳墓,有高有矮,簡約到隻有一塊墓碑和一個矮矮的土堆,而且都是無字的墓碑。
“用紫外線燈照一下。”賈晴忽然說,她記得趙泉給他發的圖片裡有一張是紫色的。
她一早就去了公司,現在正坐在秦雲雁的辦公室裡聚精會神地通過遠程連線參與這次代号為掃塵的行動。
武警小哥通過指揮室得到了消息,拿紫外線一照,果然出現了字。賈晴将視頻放大,都是些她不認識的名字,但看到最後一個小土堆時她愣住了。
上面用漂亮的宋體字寫着——這裡葬着趙泉驕傲的靈魂。
等回過神時,賈晴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白衣人拍了拍老王的肩,平淡道:“西南方也有迷障,讓人去看看吧。”
……
駐S國大使館,姜一葉着一身正裝,英姿飒爽,眼底下的淤青也讓她拿粉底液遮住了。她、大使與武警的負責人一起會見S國總理。
“感謝總理先生對我國掃黑除惡行動的支持……”他們剛乘飛機到達此地,開始标準的外交流程。
姜一葉暗自腹诽:這些比抓人難。
她說完,武警負責人說,接着大使說。三人中文說完還得等翻譯把這些都翻譯成S國語言。
她還不能躲,因為她是這次掃塵行動的總負責人。
等這一系列的事情結束,姜一葉返回指揮車,下令開始行動。
打開手機發現多了不少消息,點擊其中之一。
【晚上七點四十五分給我打一個電話,何憐葉庭審結束就放他回來。看到消息不用回。】
姜一葉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上午八點三十六分。
離複皇總部所在地的森林越近,越那種緊迫感越嚴重。寒風飛速吹過蕭瑟的枝葉打在冰冷石頭上,都能讓人聯想到子彈上膛、射擊的聲音。
好像不是想象,真的有炮彈炸響的聲音和硫磺的味道。
至少風不騙人。
姜一葉皺着眉又點開另一個人給她發的信息:【新舊已開戰,新處劣勢。兩方傷亡新:舊=3:1。清醒人員急劇增多,舊黨高層有人配合】
她看着指揮室的屏幕裡那衛星地圖,兩個地方被打了叉,一個地方畫圈,一個地方标了交戰符号。另一塊屏幕上,幾個紅點在複皇總部裡移動,那些都是這兩年通過信息和反洗腦發展的卧底。
“姜姐,新黨北方四号武裝基地的人動了,朝西方三号過去了。”電腦前的小眼鏡彙報。
姜一葉點頭,示意自己知道。她調出這塊的地形圖,發現四号往三号走的路是山谷。
“用埋伏嗎?”她輕聲呢喃,摸着下巴琢磨。
武警的負責人是個臉上有一塊燒傷的中年人,留着一茬胡子,看着很兇,代号紅河。
紅河擦着自己的狙擊槍,冷不丁說:“他們既然内戰,應該也把這裡埋伏了吧。”
姜一葉擺手,在觸摸屏上标了幾個位置,問:“你有經驗,看看這地方能不能炸。”
她又解釋道:“複皇的基地都有某種屏障 舊黨派去探查敵情的四組人,負責北面四号基地的一個是新黨的卧底,一個是我們的卧底。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沒彙報存在四号基地這件事。”
“那可真巧。”紅河聽見這種酒廠笑話,粗犷地笑了兩聲,他拍了拍那個小眼鏡:“爆破的事你找他,我的專業不在這。”
忽然,姜一葉的手機又收到一條消息,是特殊事務部負責人發來的。
【西向北的山脈可伏擊;西營不可去有埋伏;北向中行動時,可包圍;務必于天亮前攻下敵方總部。】
【以上信息來自神秘人員,來源可信。我們在去的路上,願一切正常。】
這個神秘人員是昨天剛出現的,像是長了天眼一樣,知道他們現在所知的所有情報。他們不知道的他也知道。
本來根據新舊兩黨的戰況訂好的總攻時間是初八,硬生生被這消息的發送人逼到提前一天行動了。
因為他說了三句:【初七大風。西面一日内不攻而破。準備好鏟子。】
見過他的人都說沒什麼印象,也記不清那人的模樣和名字,隻知道百分百是友非敵。
雖然不知道大風跟不攻而破的關系,但行動組原來評估的時間是西面兩天,然後舊黨收兵,新黨發起反攻,他們再等這最後一天兩方的武器和人都打沒了再發起行動。
現在又來了個别去西,難道那邊會發生什麼大事?還有這個鏟子……姜一葉琢磨着其中的關系,并将信息分享給指揮車裡其他人。
小眼鏡也算好爆破地點,放出無人機去安裝炸彈。
靜等一切發生。
……
B市幸城法院周圍的街道上站滿了人,有群情激憤的粉絲,有公共平台上看見這件事來吃瓜的樂子人,還有純粹看見這邊人多來湊熱鬧的。
法院的旁聽席也早就被人搶沒了。
粉絲:笑死,演唱會搶不着票,法院也搶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