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卿婉的徒手戰鬥能力可比他強多了,秦雲雁沿着她開拓的路走,一路暢通。
等他接觸到外面陰冷的空氣時,吳卿婉已經搶了一輛車。
看牌子是寶馬,也不知道是哪個有錢的乙等或丙等遭此打劫。
太陽早已不見了蹤影,月亮挂在枝頭,白亮的星星在漆黑的幕布上歡快地眨着眼睛。
天上一片歲月靜好,地下卻是雞犬不甯。
不用說箭似的風淩掠着大地,光是空氣中散不掉的硝煙味都足矣讓人心驚。
遠處火光一閃一閃的,子彈炮彈相互較量,汽車的鳴笛聲響徹夜空。
“現在是什麼情況?”吳卿婉比秦雲雁先一步進牢房,對外面情況的了解已經過時了。
“現在應該是新黨的先鋒軍正在和舊黨的守軍争奪總部,姜一葉他們應該在最外層的包圍圈。”秦雲雁緊緊抓着車裡扶手以防自己被甩出去,沒辦法,這位姐開得太狂野了。
這輛黑色的寶馬在亂糟糟的人群中穿梭急行,硬生生誰也沒撞到。那些人大多都在收拾錢财準備跑路,有人在見人就砍,也有抓人去守城的。反正哭喊叫嚷聲雜糅在一起,鬧得厲害。
秦雲雁問:“這位姐,你要往哪裡開?”
“去東門,那邊新舊兩黨的兵都沒有,這幫廢物也肯定有一大部分往那邊逃。去東門給咱們的人開門,裡應外合。”
秦雲雁一想的确行得通,他也的确是要去那邊。
“那邊會有人的。”他忽然說。
“什麼?”
“何憐葉……就是新黨的頭頭,他肯定會從那邊回總部這來。”
他想到何憐葉對外用的名字是顧聞末,說何憐葉對方不一定知道是誰,所以直接換了個稱呼。
秦雲雁是顧雩風,但何憐葉不是顧聞末。
S國的東北部和華國的西南部接壤,複皇之前挖的那些隧道也都是在S國東部的山脈裡挖的。何憐葉不知道有華國的特别行動,他的兵又足矣滅掉舊黨剩的這些殘兵敗将。
法院的審判六點結束,何憐葉開車過來需要十一個小時,也就是第二天五點左右能到這裡。他的心腹肯定早上收到消息就往回趕了,所以這個時間差不多能遇上。
秦雲雁想到何憐葉也許等不及開車,沒準會換另一種更快的方法,就比如坐飛機到J市,然後再開車過境,這樣起碼能節約六個小時的時間。
他思索片刻,開口道:“到那邊你先把我放下,我去看看有沒有人。”
“不行,你這小身闆根本折騰不起,把槍給我,我去。”吳卿婉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秦雲雁身上的血腥氣非常重,盡管有簡單的包紮,但止不住血。
秦雲雁的語氣比她更硬,他不經意間就帶上了上位者的壓迫,毫不允許别人破壞他的計劃:“他們的目标是我,我跟何……他們的頭頭有點債,必須要解決。他們看到我就會分走大部分人手把我擒到新黨的地盤,你抓緊時間聯系上姜一葉,告訴她抓不到劉乙的話可以定位我手機。”
吳卿婉皺着眉開車,眼睛時刻不離開前方的路面。她沉默良久,沒回話。
秦雲雁當她默認了。
昨夜還燈火通明的複皇總部在一天之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遠光燈明亮的光指引着黑車在夜空下前行。
複皇的總部很大,大到從一頭開車到另一頭都足矣睡上一覺。路上很有些颠簸,不是石頭就是坑,腎上腺素帶來的興奮漸漸褪去,秦雲雁又感覺全身都疼,其中以胃疼最重。
他今天就早上吃了塊面包,剛才又把羽絨服扔了,現在是又冷又疼。
車内又很靜,駕駛位上吳卿婉又闆着臉一句話不說,除了汽車發動機發出的咆哮外聽不見其他。
在寂靜中很容易回想以前的事,秦雲雁忽然有些後怕,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要死錦書因為他這次的擅自行動生氣,下輩子不管我了怎麼辦?
但他沒立場生我的氣啊!同樣的事他經常幹。以前上朝時,每次意見相左就跪,跪得我都ptsd了。
就他那身子還在雪裡跪,這不是拿命威脅嗎?
還不能關在宮裡,不能貼貼,還不能威脅,因為阿錦真的能死給我看。
越想越氣。
生氣過後,秦雲雁貼着冰涼的窗戶降溫。漆黑的眼眸看着外面忽隐忽現的火光與漫天星辰,他們一個承載着一個傳承了七百年的組織的滅亡,一個承載着千萬年以來人類仰望時的希望。
閉上眼睛,錦書笑靥如花。
秦雲雁意識到:我想他了,真的好想好想。
……
遠遠地看見前方燈火通明,吳卿婉将車停在了隔着一段距離的綠化林裡。
秦雲雁看着天上月亮的位置,估計現在應該是九十點鐘的樣子。他身上穿了件寬大的毛衣,裡面穿了件秋衣打底,被抽透了幾鞭子,破口漏風。秦雲雁把槍别在腰間,伸手去拿吳卿婉随手扔到後座的鐵棍。
吳卿婉一臉不解地看着他:“你這是要去送?”
男人一邊拉開車門,冷風灌了進來,他打了個寒顫。一邊回應:“是啊,這樣還能少受點苦。”
說得十分随意,根本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就好像隻是去抽根煙。
他拎着根棍子走了,大搖大擺地進了一個哨站。
不出十幾分鐘,吳卿婉看見一撥人浩浩蕩蕩地出來,搶功一樣奔向東門口的臨時根據地,然後又回來比剛才聲勢更浩蕩的一撥人,進了哨站,那邊安靜了一會兒。
又過了十幾分鐘,秦雲雁被套着麻袋押進了一輛SUV裡。那車被另外兩輛車護送着開向黑暗。
吳卿婉小心地開車繞過這些一看就有人的建築,奔着東門而去。
……
秦雲雁睡了一覺,盡管不是自願的。
他是被掐醒的,有人狠狠地在他腰上擰了一下。
睜眼,還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