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去過希望教會了?”負責人的臉色已經比之前好多了,但看到琴酒黑着臉回來後還是頻頻掏出手帕擦汗。
“希望教會的創辦者是誰。”琴酒回想起站在側門前的那一瞬恍惚:一種莫大的空虛與寂靜在看着他。他以為他已經習慣了寂靜,但那一刻的寂靜混亂而古怪——這間教會的幕後主謀必定不同尋常。
負責人松了口氣,這部分的資料他還是有的。
雅各·史密斯,希望教會的領袖,三個月前來到波士頓。經過三個月的發展,這個規模仍很小的宗教組織已經吸引了一小部分虔誠的追随者。教衆多是些絕望的、無依無靠的、沉浸于悲傷中的人們。史密斯花費時間與這些人見面,給予他們溫馨和鼓舞,告訴他們希望依然存在——隻要他們能夠提起勇氣去将它找出來,并且抛開社會的枷鎖。
“史密斯說,他來到波士頓是為了尋找那些需要幫助的弱者,并且幫助他們變得強大,以應對即将到來的‘黑暗時刻’,在那時,地球上那些不适合生活在‘新希望世界’的人們就會被淨化。”負責人磨磨牙,他現在有些神經質。
“有人參與過他們的祈禱會嗎?”琴酒冷眼旁觀負責人的焦慮表演。
“隻有克裡斯塔利諾一人,這些信息還是他收集的。我們都建議他把事情移交給‘那個部門’,但是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負責人叫苦不疊,要是當初自己态度強硬一點,現在也就不用面對琴酒的死亡凝視了。
“呵,想拿情報卻把自己搭進去的自大狂。”經常參與美國分部事務的琴酒已經徹底确認了這件事的性質。
*
10月25日,美國東部時區早晨九點五十分。
伏特加很驚訝琴酒居然聽了那個年輕人的意見——現在他們知道他叫傑米了——選擇了第二天再來。他和琴酒正坐在一間寬闊的接待室裡,房間裡擺放着圍成一個圓圈的椅子。除了他們兩個,還有七八個人也參與了這次祈禱會。
在幾分鐘後,每個人都坐了下來,然後雅各·史密斯進入房間,用他銳利的藍色眼睛掃視過在場所有人。這位精神領袖的黑色頭發梳成了大背頭,他蓄着一撇鉛筆細的唇須,穿着一套昂貴的白色西裝。
現在他正微笑着歡迎每個人,稱呼他們為兄弟以及姐妹——哪怕面對的是琴酒也是如此。他的手上拿着一個募捐盤,陸續有兩三個人從身上掏出現金,鄭重地放了上去。
史密斯結束了他的遊行,走到圈子的中央。傑米殷勤上前,将盤子放到史密斯的椅子下面。
“親愛的兄弟姐妹們,今天,我站在這裡,面對的是一片日漸黯淡的土地,一個我們曾經引以為傲的國家——這樣的變化就發生在我們身邊,就在你們的街區,甚至你們的家庭中。”
“讓我們從我們的姐妹,瑪麗,開始說起。瑪麗是個單身母親,住在波士頓的羅克斯伯裡。【1】她的日子從未輕松過,做了兩份工作,依然隻是勉強維持着生計。每個月,她都在為孩子的學費,食物和水電費奔忙。瑪麗在深夜裡常常默默流淚,她曾告訴我:‘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可是我們還是這麼窮。’她的腰椎因為長年累月的體力勞作已經磨損,但她甚至不敢看病。”史密斯指向傑米旁邊的一位中年女性,她的衣服雖然已經洗到泛白,卻幹淨整潔,隻是整個人難掩疲态。
“還有我們的兄弟,查理,一個曾經在工廠工作的工人。十年前,他的家人過得還算寬裕,查理能夠照顧妻子和三個孩子,甚至能抽空陪孩子們去看球賽。可工廠關閉了,失業率飙升,查理的生活瞬間墜入深淵。他的孩子們或許比他更清楚,未來對他們來說意味着空白。查理告訴我:‘我曾經有希望,曾經覺得隻要我努力工作,一切都會好起來。但現在,我不再知道希望是什麼。’”史密斯又示意衆人看向一位有些佝偻的男子,他雙頰凹陷,眼神渾濁,拘謹地朝衆人行了一禮。
“而在貧窮之外,我們還不得不面對疾病的陰影……”
琴酒開始感到不耐煩起來。
史密斯開始詢問在場的每個人什麼是他們最希望的,并且在每個人說後以“沒錯,沒錯。”予以應和。
他終于問到了琴酒:“我的兄弟,你最希望的是什麼?”
琴酒木着一張臉,他知道在邪敎徒的禱告會上橫沖直闖有什麼後果:組織裡幹過神秘事務處理的死人不少,而且死相和死法那叫一個各有千秋。在不清楚這群人有什麼本事之前翻臉是愚蠢的選擇……
琴酒努力壓制着被愚弄的怒氣,說出了走進這棟建築後的第一句話:“抓到家裡的老鼠。”
史密斯依舊笑容溫和:“沒錯,沒錯,老鼠确實很煩人,隻要你心懷希望,就一定能把它們驅逐出去……”
伏特加試圖讓自己更融入現在這個溫馨又奇怪的氛圍:“我希望我的工作一切順利。”
“沒錯,沒錯,這是一個很積極的願望,它一定會實現的。”
史密斯終于結束了他的知心大叔叔環節,他面色一肅,用莊重而不容置疑的腔調叫每個人和他一起加入無聲的祈禱中,所有人都被要求閉上眼睛,祈禱希望充滿他們的心靈,并且用那純淨的力量予以洗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