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白天睡了太久,甯言希正僵硬着躺在床上,毫無睡意,便隻得側過身去有些無聊地用目光描摹那溫潤眉眼。自兩人結識以來甯言希便發覺李清潭睡相極好,不打呼噜不磨牙不說,甚至都不怎麼翻身,安靜到甯言希時常懷疑這人是不是昏死過去了,探一探鼻息才放下心來。
甯言希本人睡覺雖說也很安靜,但自覺倒也沒有誇張到這種程度。在這片有些悚人的寂靜中,甯言希忍不住又翻了個身,卻見那人像是被吵醒了般,半睜起那雙狐狸眼,是很罕見的迷糊樣子。
“抱歉吵到你了吧,你接着睡。”甯言希頗覺尴尬,但又新奇于李清潭這幅困頓樣子,不願把目光移開。
李清潭見那生動杏眼緊盯着自己,心覺好笑,便幹脆側過身去,笑眯眯道,“甯少俠不會愛上在下了吧,這麼熱情地盯着在下看?”
“我看你才是愛上我了呢,”甯言希沒料到這人迷糊着還能調笑人,很是慌張地把目光移開,“你快睡吧,我白天睡太多了不困。”
“嗯。”李清潭擺出那慣常的意味深長的神色,倒是沒再說什麼,又翻過身去了。
甯言希又翻過身去等了半晌,心說這人怎麼睡覺這麼輕,有點動作都能吵醒,看來應該給他尋一把好劍,學一點身法。
但李清潭看着又實在柔弱,一開始就學劍術是不是太勉強他了。一到深夜甯言希便覺自己思維活躍,又怕翻身吵醒那人,隻得飛速轉動腦子,忽略自己身體想要活動的意願。
其實也可以先學一點基本功,但行走江湖有一把好劍倒是必要的,必須有但不一定要會,震懾一下敵人也是好的。想到這裡甯言希倒覺得頗有道理,便尋思着等事情了結,便在這城裡多停留兩日,最好能尋一把好劍。
“你的劍好漂亮啊。”
甯言希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裡,卻發覺自己正跟在一人身後,那人身量與自己相當,大概也隻高一點,走得倒是很快。自己為了跟上隻得小步跑着,卻也隻能看見那人随着動作在腰間左右晃動的頭發絲。
“都說了不要跟着我。”
甯言希聽聞此言有些挫敗但倒也不是很傷心,像是已經被拒絕了無數次,很是習慣了。
“可是你那天救了我,”甯言希聽到自己說,“你的劍法好特别,我從來沒見過。”
甯言希見那人還是沒反應,堅持道,“我當時隻是被那人暗算了,其實我劍法也并不差,絕對不會拖累你。”
那人像是被煩得狠了,冷着目光側頭瞥了甯言希一眼,甯言希卻不知為何心底冰涼,再也說不下去,隻聽那人冷冷道,“那種低級陷阱都能中計,太傻了,不配與我同行。”
“你!”甯言希聽聞此言格外受傷,想要把人叫停卻心知這人說的并非毫無道理,不由得眼裡噙淚,停下了追逐着那人的腳步,目送着那人的身影越行越遠。
甯言希醒轉過來,卻覺背部汗濕有些狼狽,又摸了把額頭擦出一手水,旁邊的被窩還有點餘溫,夢裡的那陣餘韻激得他心髒隐隐作痛。手上拉開錦帳,卻見明亮的日光撒在窗前的桌岸上,那被甯言希弄得有些雜亂的筆墨紙硯已經被人整理好,一看便知是誰的手筆。
也不知是什麼時辰了,甯言希連忙爬起來洗漱穿衣,又不由回想起那夢中場景,叼着發帶束馬尾時有些慶幸還好不是真的,自己的搭檔雖說并不那麼武功高強,還有點喜歡戲弄自己,卻從不會說出這樣讓人傷心的話來,反而很是護着自己呢。
等甯言希推開房門打算去找一下自己的搭檔時,卻很是驚奇地發現李清潭居然正和向日心站在一起,兩個人像是在等什麼,好在倒是沒有什麼劍拔弩張的氛圍。
“喲,甯少俠,等您好久了。”李清潭轉過來陰陽怪氣了一句,面上波瀾不驚,卻步伐矯健地快步走到了甯言希身邊。甯言希上下打量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向日心,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便想着這兩人之前或許有什麼誤會吧,話說開了便解決了。
“是又有什麼新進展嗎?”甯言希轉頭對上那雙狐狸眼,“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是有些頭緒了,”李清潭笑了笑,語氣輕柔,“答案就在甯少俠那幅驚世大作裡。”
“你…”甯言希先是有些氣憤轉而又有些傷心,“我知道自己有些笨,但你為什麼總要…”
李清潭見狀皺起眉頭悠悠歎了口氣,有些疼惜地看進那雙眼睛,“言希,我并沒有在笑你,為何不相信一下自己的推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