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嗎,那咱們趕緊去客棧吧。”甯言希滿心疑惑,雖然知道這一段是這人故意演的,卻還是有點莫名的愧疚,繼續道,“我剛才沒注意…”
“我知道甯少俠不是故意的,”李清潭變臉好似翻書,一轉眼又變回那個波瀾不驚的翩翩公子,還很是細心地接過甯言希手上缰繩,“隻是我也會傷心…”
甯言希有些怕了,眼看着馬上要走到客棧了,眨了眨溜圓雙眼連忙岔開話題,“我們今日便早些休息,等明天再行查探吧,總覺得這小鎮不太簡單。”
這客棧内部倒很尋常,與兩人之前住過的無甚差别,客人卻極少,也不知是靠什麼維持生計,那尚淩霄正坐大堂裡喝茶,等兩人落座後,偷偷向甯言希抱怨這茶水冰涼,瓜子也皮了。
甯言希轉頭點了兩碗素面,好奇道,“你之前都住什麼客棧?居然還會抱怨這些?”
“我該問你們都住什麼客棧,”尚淩霄似是極為不可思議,“這種事竟這般尋常?”
甯言希聞言不由得摸了摸鼻頭,心道這一路上沒賺到什麼錢,卻天天散财,便隻能委屈李清潭與自己擠一個被窩,睡硬得人腰疼的床闆。
“你莫不是有什麼賺錢門道?”甯言希眼神發亮,瞪圓雙眼來拉起長音狀似懇求,“帶我一個吧——”
“不是叫着什麼‘死淩霄’、‘黑心師兄’的時候了?”尚淩霄語露戲谑,卻并沒什麼很強烈的抗拒意願。甯言希見有戲,剛想再接再厲,便聽身邊人像是被茶水嗆到,咳嗽了幾聲。
“其實在下之前做生意也有些積蓄,”李清潭皮笑肉不笑道,“甯少俠不如花我的錢?”
“那怎麼行呢?”甯言希推拒着,心道遇到你時你渾身上下加起來不超百錢,那身碧綠衣衫洗到發白,能有什麼餘糧啊?
這時素面被端了上來,甯言希便邊咬着煮得有些硬的面條,邊道,“其實我也不想發什麼大财,隻是想着要是能有一個一進的院落就很好了,到時候每日懶懶散散的做些閑事。”
說到此處又像是想起什麼,繼續道,“隻是我早已與李清潭約好,将來我倆要一起住進去,師兄,沒有你的位置了。”
“誰稀罕,”尚淩霄輕蔑一笑,“若是李先生有一日離你而去,就算你來求我,我也不會考慮住進去照顧你這個孤寡老人。”
“你!”甯言希聞言一嗆,盼着李清潭能出言反駁,卻遲遲等不到,餘光瞟着那綽約身姿不由心下一沉。
不知為何,自己似乎從沒想過李清潭會離開自己,畢竟他對自己很好,相遇時便很好。可眼前畫面一閃,原來是燭火下那張溢滿懷戀的面龐,和那一閃而過的嵌着紅玉的發簪。
李清潭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呢?甯言希神遊天外,我與他萍水相逢,也算不上什麼可靠俠客,我隻提了一嘴他便同意了同遊江湖的邀請,總覺得本來不應該是這樣…
“我與甯少俠一見如故,早已立過誓言此生此世都要…都要一同闖蕩,”李清潭這時悠然從腰間取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嘴角,“自是不會離開。”
甯言希先是放下心來,反應了一下混亂起來。自己完全不記得曾經與李清潭有過這一誓言,兩人甚至沒結拜過,也隻口頭護稱知己,想來隻是李清潭胡謅的。可想到半截猛然間卻又覺有一絲古怪,一副畫面倏忽映入眼簾卻又像流沙一般從指縫溜走。
“我不信你沒有發覺,”淚水從眼眶落下,他有些狼狽地被摁在榻上,順從地任由人咬開衣帶。那人似是生了個高挺鼻梁,正直直戳在他鎖骨上,有些硌人,“此生此世,我隻想與你一起。”
甯言希臉頰瞬間紅透,心道約莫自己下山後聽多了茶樓講的那些恨海情天的話本,竟變得如此…這裡是呆不下了,甯言希隻得很是尴尬地小聲說自己吃飽了,磕磕絆絆地上了樓,逃也似的回到了客房,隻留剩下的二人沉默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