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這地界多是婦孺老人,而且戒心很重,你這樣恐生事端。”尚淩霄手忙腳亂地拉着那在客棧周圍四處找人問詢的瘋子,心累至此,“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怕不是那些失蹤事件都與那魔頭有關,想來功力極為深厚…”
“所以呢?”李清潭轉回身來,明明是淡雅溫和的眉眼,卻不知為何染上一層暴戾,隻因眼尾通紅,神色可怖,“現在小希被人擄走,危在旦夕…”
李清潭說不下去了,猛地喘了口氣,眼角有什麼飛速劃過,像暗夜裡的流星,“你就沒有關于那魔頭的一點線索嗎?是你跟他說魔頭藏在此處,他才跟來。”
尚淩霄自事發起同樣心亂如麻,唯恐再見面時師弟已為殘忍蠱術所害,雖并不表現在面上,也确實不知該如何作答,若不是他硬要甯言希到此地一探究竟便也不會…“我那時想着有我護他應是無恙,沒料到…”
說到此處卻話頭一轉,連忙拉着人往客棧走,“我當時并未發覺有人潛入客棧,除了那魔頭隐匿氣息的緣故,怕是因為他在你們放好行李下樓時就藏在了屋内,那便很有可能在房間裡有什麼線索。”
李清潭這時才堪堪冷靜下來,暗惱自己失了理智,如此簡單的道理竟沒想到,但還是沒好氣地甩開尚淩霄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毫無掩飾之意,嫌惡地撣了撣,便踩着嘎吱作響的木地闆飛速回到了房間内。
客棧的老闆娘小心的縮在櫃台後邊,在店裡幫忙的姑娘也站得遠遠的,并不上前,隻怕又刺激到那位客人。明明看着清風朗月的,溫柔得很,逼問他們有沒有見到那與他随行的高馬尾少俠時卻氣場強大,格外可怖。
尚淩霄故意落後一步,意味深長地看那月白長靴的主人步履輕盈地上了二樓,心道師弟果真過于天真。不知這人是用了什麼歪門邪道将自己的内力隐藏了,完全察覺不出任何内功波動,宛如一個貨真價實的凡人。可這手上劍繭卻不會騙人,即使掩蓋得再好,身法也會在不經意之間透露出來。大概是用了些花言巧語,再添上些迷惑人的把戲,才教甯言希沒有一絲懷疑,還處處護着這人。
推開房門,屋内仍保持着一個時辰前的模樣,兩人手上捧着蠟燭,又将桌上的燭台點亮,終于是能将屋内看得清楚了些。
“這發簪…”尚淩霄眯了眯眼,拿着蠟燭晃了晃桌面,覺出些不尋常來,“上面有血迹。”
李清潭也回過身來,見到那發簪便愣了一下,“這是我的…故友所贈,許是小希用它傷了那魔頭。”
尚淩霄聽聞此言沒覺出有什麼古怪之處,便轉而去看其他地方,翻了翻床榻,又去看那茶壺,“這茶水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很有可能是一種迷香,無色無味卻能使人眩暈。”
“那迷香有什麼頭緒嗎?”李清潭蹲在窗前的地上,不知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比如制香所需的原材料工藝之類的。”
“我對迷香知之甚少,”尚淩霄搖了搖頭,轉身将茶壺放回桌面上,“隐約記得揚州的黑市是做過一種迷香的生意,叫攏月香,隻是這香并不迷情隻會令人失去意識,不受那些僞君子的歡迎,便逐漸消失了。”
尚淩霄見那李清潭仍蹲在原地不知在看什麼,蠟燭也舉得很低,也無意打擾,便翻起甯言希放在桌子上的背囊來。倒也沒什麼特别物件,不過是水囊玉佩還有一塊吃剩的糕點,隻是墊在最底下的話本倒是有些稀奇。
“小希現在居然喜歡翻這種話本?”尚淩霄翻着翻着嘴角微微翹起,似是懷念,“以前二師兄總愛寫些風月記事,小希卻說是傷風敗俗…”
李清潭卻猛地站起身來,奪過尚淩霄手中薄本翻看起來,“他從不看這種東西,許是那魔頭留下的。”
話音剛落卻有紙片悠悠飄下,薄如蟬翼觸手冰涼很是奇異,李清潭眼疾手快将那紙片抓在手中,卻見上面寫道【明日醜時,城牆之上,令牌換人】。
“寫了什麼?”尚淩霄急着伸手要接過來看,卻見這薄紙瞬間化為灰燼,如夢似幻,“這是…高階畫影術?”
“明日醜時要我們到城牆上,用令牌換人。”李清潭面上冰冷,隻手上攥緊了那冊話本。
“現在已是子時了,隻能即刻動身…”尚淩霄眨着那雙桃花眼,唇角微抿,有些困惑,“什麼令牌?”
說罷便見眼前懸了個平平無奇的墨色令牌,流雲形狀但并不如何精巧,有些粗制濫造的嫌疑。
“就這個令牌?”尚淩霄做出一副嫌棄模樣,不解道,“我能仿十來個比這個更精美的,為了這個便要綁架人?”
李清潭把那令牌收回衣袖,冷冷道,“他想要便給他,隻是總該付出些代價。”
“甯公子…甯少俠…”
是一道溫柔女聲,和着風聲吹至耳畔。
“不會已經沒了吧?”
然後是一道驚疑不定的女聲,卻含着些飒爽勁頭,中氣十足。
“啧!”那溫柔女聲警告道,“人家還喘着氣呢,許是被嗆到了還昏迷着。”
甯言希被吵醒了,這時才迷迷糊糊地哼哼了兩聲,困惑地睜開了眼,卻見面前是兩張熟悉的面龐,正擠在一起看他,那面容柔美的女俠見他醒來驚呼一聲,連忙扶着他立起身來,那淩厲女俠則同樣小心着幫他坐起。
“任女俠、王女俠,你們怎麼會在這裡?”甯言希驚覺自己身上衣袍沉重,才發現浸透了冷水,貼在身上很是不适,又看自己似乎身處河岸之上,隻兩步之遙的地方是流動着的潺潺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