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言希愣了一瞬,那魔頭氣息卻陡然一變,腕部一提劍尖便很是驚險地劃過他的脖頸,仿佛剛才那莫名的瞬間隻是幻覺。
見此情景甯言希也不甘示弱,攥在手心裡的符咒随心而動,被人抛向空中後閃了一閃,卻刹那間失去光芒,零零散散地飄在半空中,又輕飄飄地落進泥裡。
甯言希見狀倒吸一口涼氣,心說自己内力還算充足,使一個初階化形術撐個一時半刻應當問題不大,又怎會…
他心念一動望向身後那位術法奇才,卻見那尚淩霄一副并不意外的模樣,右手持刀左手卻撫上了内府所在之處,那時常松弛不羁的眉眼此刻卻換上了一副緊繃之态。
那魔頭仍維持着那副冷淡神色,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引起他的關注,隻落回地上淡淡道,“将那令牌交給我,我倒也能放你們走。”
甯言希心知這情勢并不樂觀,卻還是擡起那雙圓潤杏眼,上下打量了那人片刻,淡定自若道,“我倒是好奇這令牌究竟有何作用?”
那魔頭不知在想什麼,那幽暗無光的眼眸緊盯着眼前人,片刻後突兀道,“少俠,你可覺出些疲乏來?”
“疲乏?”甯言希本還以為這人隻是不願回答他的疑問,卻在一息之後覺出身上沉重得很,仿佛刹那間萬斤重量壓在肩頭,驟然便失了力氣。他心中恐慌,又調轉内力從而調養生息以緩解那萦繞周身的萬分不适,卻很是驚詫地發現内力也随之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用餘光去瞧這方空間,猜想或許這地界施了什麼邪門術法,能将修道之人的内力從内府中抽離。
“都說入魔之人魔氣由内而生,不可斷絕,便不能走尋常修道之人的路子,修習内功以精進術法,”甯言希不願顯露出自己這般吃力的一面,便強忍那惱人的倦怠感,繼續道,“卻不知你是如何同尋常修士一般舞刀弄劍的。”
那人眉目微挑,似是終于顯露出一絲興趣來,悠悠道,“原來在你們正派人士眼中竟是如此…”
甯言希心說這招拖延之法許是生效了,王女俠與任女俠如此聰慧過人又武藝卓絕,想來很快便能發現不對趕來救援,隻是不知…
甯言希不敢再想那些引人驚懼的可能性,隻不露痕迹地用餘光瞧了一眼躲在石壁後的那片藕色衣角,又接着道,“莫不是你在魔氣侵占内府的同時能夠修習内功?”
那魔頭面不改色地握緊了手上劍柄,緊接着仰起頭來去看上方那片被石壁圈起來的,剛被雨水沖刷過的碧藍天空,“魔氣由心而生,此處甚是清淨,自然能拔除心魔重修内力。”
甯言希聞言一驚,卻聽那此刻面色異常難看的尚淩霄開口道,“若是心魔真的隻靠清修便能拔除,你又為何為禍這裡的百姓?”
那人聞言倒也并不生氣,隻用那悚人瞳仁靜靜看了人一眼,一開口那陣威壓卻讓甯言希喘不過氣來,“你們可以不将令牌交出來,隻是餘生便隻能看着這方天空了,可惜了些。”
“口氣倒是很大,”尚淩霄将身子立直,深深吐了口氣,“區區抽絲之術,還奈何不了我。”
這魔頭還是那平淡模樣,靜默到有些悚人,緊接着腳上一蹬刹那間便貼着尚淩霄身側将那柄長劍猛地往人頸側砍去,一切發生的太快,甯言希立在幾步遠的地方幾乎要驚叫出聲。卻見尚淩霄似乎真的掌握了什麼破解之法,手腕使力輕巧地将刀舉到身側擋下了這一擊。
這邊甯言希眼珠一轉試着将内力封存于内府,身上輕松下來的一瞬間便想通了其中關竅。這抽絲之術倒也不算什麼高階術法,施法之人通常會在隐蔽之處設上陣眼,踏入其中之人愈是動用内力便愈會行動吃力,而施法之人則坐收漁翁之利,通過陣法将這内力為己所用。
他望着尚淩霄由于難以施展内力而頗為狼狽的身影,心中不免焦急萬分,若是他們兩個人都能充分使用内力,這魔頭也并非不能戰勝,可如今這情況也實在艱難。甯言希不由得握緊了劍柄,求助般地轉過頭去想去找那雙總是勝券在握的狐狸眼睛,卻有些失望地發現那人似是自己逃了,連片袖角也不留給他。
若是能找到那陣眼,然後搗毀它…
那邊尚淩霄應對的格外勉強,雖說這魔頭不知什麼原因,遲遲不肯調動内府魔氣對付他們,但僅憑劍法也足夠兩人喝上一壺了。而他本人自幼沉迷術法,單論刀法也不過勝過甯言希一小節…尚淩霄來不及多想,很是狼狽地俯身躲開鋒利的劍刃,未被發帶束起的發絲被劍氣削下幾縷來,右腕一送将刀揮出,卻不期然被那散發着不詳氣息的長劍一擋,那刀便當啷一聲脫了手,沉甸甸地落在了地上。
那魔頭見自己處在上風,也并不如何得意,隻提着劍立于原地,平靜道,“少俠,我這陣眼設的巧妙,倒也不必白費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