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很靜,仿佛這天地間隻剩下他們一行五人與那青衣女子,流雲散去,皎潔的月光便毫無阻隔地照了進來。
甯言希恍惚了一瞬,拍了拍腦袋,站起身将人迎進來,邊走着邊客氣道,“李公子怎麼深夜來訪?”
他嘴上不停做出很熱心的模樣,心裡仍舊困惑,為什麼會如此相像…
隻是終究是不一樣的,這李映月長相不如李清潭溫潤精緻,穿着打扮也并不講究。他想起李清潭,心說若是李清潭真的在這裡,那必定已換了身幹淨衣服了,連頭上那粗糙木簪也要時常更換,湊近時便總能聞到一點若隐若現的草木香氣,像草藥成精。
想到這裡甯言希不由得觀察了一下身邊這人,與下午分别之時沒什麼不同,仍灰撲撲一個人,面上倒是幹淨,隻是形容有些落魄,頭發束的也不怎麼規整,像什麼失意的書生。
李映月似乎察覺到甯言希有些出神,兩人靜坐半晌後便開口問道,“甯少俠似乎有些心事?”
甯言希幹笑兩聲,卻見那人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看,燭火照進瞳孔裡,攝人心魄,甯言希幾乎以為真的遇到了什麼幻化成人型的蛇妖,隻是理智告訴他,這根本不可能。
“那李公子呢?”甯言希繞着圈子,答非所問道,“難道就沒有煩惱了麼?”
李映月移開目光,一擡衣袖摸了摸鼻梁,“自然是有的,人嘛,都是這樣。”
甯言希贊同地點了點頭,刨根問底道,“那不知李公子有些什麼煩惱?在下可否為你排解一二?”
李映月哦了聲,答道,“不急不急…”
頓了頓,正色道,“在下覺得甯少俠這煩惱容易解決得很。”
甯言希笑了笑,“怎麼?李公子還會蔔卦問天,竟知道我為何煩惱。”
李映月則挑挑眉,淡淡道,“倒也并非如此玄妙,隻是在下行走世間許久,經曆頗多,一看便知少俠為情所困。”
他緩緩喝了口水,見眼前少俠杏眼微瞪,一雙大眼睛正專注地盯着自己看,便又繼續道,“都說情之一字萬般難解,實則不然。”
甯言希咦了一聲,順勢靠回椅背上,說不上相信也不說不上不相信,隻追問道,“那李公子以為我如今這番困境,該當如何?”
“将心意闡明便可,”李映月慢悠悠道,“隻是要看甯少俠有沒有這個勇氣。”
甯言希聽聞此言并不接話,隻盯着人看了半晌,略顯生硬地笑道,“若不是你與他容貌差了許多,我還真以為…”
李映月擡眼看他,他便壓下聲音含糊道,“你與他有些像。”
那李映月并不追問,隻輕聲細語,狀似誘哄,“想來那個人在甯少俠心裡很重要。”
甯言希聞言略顯遲疑地點了點頭,眼睛裡卻漫出許多茫然來,仿佛要将這小小的屋子溢滿,“你一說話我便想起他,他也是如此…說話四兩撥千斤的,有點煩人。”
李映月哦了一聲,甯言希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可是我一見他又心生歡喜,這不應該,卻早已不是我能掌控的事情。”
話說到此處李映月很輕地笑了聲,眼尾上翹的弧度格外熟悉,“何必糾結?或許他對你也是一樣的。”
甯言希歎了口氣并不作答,心說自己竟又被蠱惑,對着半生不熟的陌生人說了許多心裡話,便連忙打住,頓了頓生硬道,“李公子以為這裡如何?”
李映月眨了眨眼,并不為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轉換而詫異,輕聲将問題抛了回去,“甯少俠博聞強識,定是比我這鄉野村夫更為透徹。”
甯言希便遲疑道,“那林子看起來很古怪,有些過于安靜了。”
李映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似乎深以為意,“甯少俠果真少年英才,不如我們現在趁夜深人靜進去瞧瞧?”
甯言希卻一縮脖子,遲疑道,“你這醫修倒比尋常俠客膽子還大,那密林看起來可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