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自己這樣的打扮的确沒有誰願意理會的。
丘漠并不生氣,思考接下來該問什麼話。這時,一個下人端着東西走上來,送來一碗清水和幹淨的毛巾,專門給他準備的。
“公子,喝些水吧。”下人俯着身,言行恭敬。
“謝謝。記得也給匠人們送去。”
“公子放心,其它下人已經在送了。”
丘漠取過毛巾給自己擦臉上的灰,而那碗水沒拿,他想了想說,這水給旁邊的先生喝吧。
薄海飄剛一路走來,腰上水袋已空,的确有些渴了,所以當下人把水端過來時,他遲疑過後還是接過了碗将清水一飲而盡。
“謝過。”畢竟受人恩惠,禮貌一下還是可以的。
下人拿着空碗與丘漠擦拭過的毛巾,對他說句再去拿碗水來便走開了。
丘漠臉上除去塵漬露出了幹淨清晰的五官,薄海飄再看他時是另一種神情。
結合方才的種種,不難判斷此時坐在這裡的衣着簡陋之人絕非是他一開始所認為的身份。
“你不是匠人?”
對方身無靈氣波動,顯然是凡人,薄海飄稍微在意的是對方不對頭的行為。
“嗯……”丘漠想了下,“我在與他們一起幹活時,也可以叫做匠人的。隻是不及他們辛苦。”
薄海飄望向工地的方向,那邊衆多匠人仍然在忙碌,他一時沒接着言語,似乎在思考丘漠的話。
——他到底要不要幹活?本不用幹活又為什麼要和那些人一起幹?
本就不太關心,對方說話又奇奇怪怪,薄海飄當即不想聊了。
“覺得他們普通嗎?”丘漠問。
薄海飄沒回答。
丘漠像個聊人生的長輩似的,淡定又從容,讓薄海飄心生煩躁但又發不出來。
“可世上無數千古巨構、城池鄉邑、帝王宮殿,卻都是由像他們一樣的人們建造起來的。”丘漠接着說,“事物的偉大常常被重視與贊頌,殊不知偉大背後的平凡才是真谛,才往往最不可或缺。”
薄海飄停頓片刻,不自覺将目光移向身旁之人——他居然覺得對方說得有道理,忽被點醒了一下。
端水的下人回來了,遞給丘漠一碗新倒的水,丘漠又說聲謝謝,不緊不慢地接過後嘴巴就在碗緣開飲。
薄海飄看在眼裡,不必看他人對此人的态度,單憑其身上散發出的一種獨特的氣質也能斷定對方不一般。
“你既不是匠人,為何打扮得同他們一樣?”他沒忍住問道。
丘漠水飲了一半,抽出空來,舉舉袖子低頭看了眼身上衣服,“方便啊,還好清洗。”
便是方便幹活,幹了活身上會很髒。
“……不必做,又為何要做同他們一樣的事?”
“正好清閑罷了。”丘漠道,“而且,一定要是匠人才能做這樣的事麼?有些事,還是要親身經曆過,才知喜樂呢。”
薄海飄望向工地,衆多身影忙碌着,分工明确,井井有條。不知怎麼就多話了,他又道:“這些匠人數量,會不會太多了?”
他不是沒見過匠人蓋房子,像這樣人數龐大的還是頭一次見,縱使這房子大,這參與人頭也是過分了的。莫非主人想要房子建得快些?
丘漠說:“人多了,每人分到的活兒就會少一些,不必太辛苦。”
薄海飄想到的是:“……這般,房子主人價錢也能給少了吧。”
下人接過丘漠手裡的空碗本欲就此退下,一聽那話,當即插嘴,替丘漠說了:“主人出手闊綽,比其他的房主給多了不知多少倍!匠人每日隻工作三時辰,且工作期間日常吃住也是主人包了的,這樣的主人哪裡找?”
許是真如丘漠所言不知他人疾苦,薄海飄沒怎麼共情,回複是:“隻能說那主人必定家财萬貫。”
下人不服,上前一步想争辯,卻被丘漠攔住,示意他退下,下人隻好憤然離開。
丘漠并不需要他人理解自己,跳過此話題,詢問對方:“閣下接下來打算去哪裡?”
“哪能成就自身,便去哪裡。”薄海飄說完覺得沒必要告訴對方,搖了搖頭,“你又不懂。”
丘漠沒說自己懂不懂,定定看了會兒這風塵志士,似在考量,最終還是選擇指引下他。
“閣下。”
丘漠等對方看向自己後,說道:“心有鴻圖志,孤身難遠行。與其一人艱苦,不如到人多的地方。”
他擡手指向一處遠山。
“其中那座最高的山,看見了嗎?山上有座仙宗是人界首個修行大宗,那兒幾乎聚集了天下最頂尖的一群修者,并擁有着雄厚的修行資源。你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