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地勢開闊,往來的搬運工忙碌而有序。确實看到一艘大船停靠在碼頭,吃水漂浮,越是走近,船越高大氣派。
乘風破浪的船是勞動者的智慧,很久以前璟雯就感慨過了。
她想坐船,坐船遊大江,去别的地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薄無奈,跟她一起走。
奈何不是全世界都認識伊先生,伊先生也不會白坐人家船,可身上又沒帶錢,于是向同伴求助,薄随手拿出銀子,船長說這是誰誰家私船,用來商貿的,不搭外人,然後薄随手拿出了更多的銀子。
果然錢這東西很有用,如果能有錢解決還費什麼時間精力和腦子。
“你懂船?”
“……還行。”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回憶起過去是在這樣的場景,同一個女子在一起,“以前經常坐船出海。”
在船上璟雯發現薄會對着船的某處構造或某個設備發呆,問他那些是什麼幹嘛用的他竟能答得出來,璟雯頭一次覺着這有家不歸的奇葩貴公子有學問,刷新了一些對其的認知。
二人暫住在一個艙室。他們住王家時兩人是各自一屋的,薄沒試過同女子共處一室,孤男寡女總歸不妥,照顧女子的感受,買艙室時準備要兩間,璟雯卻說他矯情,才住多久,一個艙室兩人住不下嗎,多花一份錢幹什麼。
太過坦蕩,和他認識中的男女之間别扭而晦澀的情感一點不一樣,難道這女子心裡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意識?還是說……他的男兒魅力不足,根本對她造不成影響?
有些頭疼啊。
……
大商船是從江北岸沿河一路過來的,按照計劃路線将會出海,去到沿海大都市貿易然後再返回出發地。
璟雯很高興,決定遊過海再下船,這算一次水上旅行。大河寬闊,河水碧綠,沿着河走可以分别望見兩岸,接下來在沿岸停靠過兩三次,惬意地體會了一把風土人情。經商重要的是信譽,大船沒有抛棄這兩位客人。
晴空萬裡,涼風習習。
随着路程行進,大商船漸漸從大河駛入出海口,水變色,吃水變淺,從海港到下一個目的地路程都是在海上,需經過一個海灣,離岸很遠時幾乎看不到陸地,一望皆藍,好像正漂在海洋中央,正前往未知的遠方。
薄時常站在甲闆上,遙望海天一色,俯瞰海平面,海水幽深,許多人在注視這樣一張藍色的畫時會不經意想象自己掉入其中的場景,不免産生恐懼,他沒有怕,而是在想海究竟有多深,有多大,又有多遠。
從這裡擡頭望天空時,會感到天空好大、好高,天空也是圓的,然後這種感受會讓自己覺着仿佛站在世界的中心,世界隻有自己一個人。
然而璟雯對他說:“天空在俯瞰着我們,我們對它來說隻不過是極不起眼的沙塵。”
薄愣住了,想到自己站在九重天上俯瞰大地時的畫面,天比天宮還要高上許多啊,那麼天俯瞰大地時,大地上的東西就更小了。
他過去就以為,九重天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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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幽幽月光漂浮在在海水面,其實這點月光根本不能起到任何照明的作用,它頂多能告訴人們船下面是水。
夜晚的海洋是恐怖的,四下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更别說看到海平線,天與海切切實實相融成被黑暗吞噬的世界。
黑暗遮蔽了視野,瞎子不能知道周圍發生的事,或許下一秒危險就會降臨并且絲毫躲避不及。船上的人們隻能祈禱天氣不會變差,一切平安。
可偏偏不希望什麼便來什麼。
這晚天氣驟變,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原本平靜的海面翻滾起淩亂巨浪,天海間綻開的道道閃電似劈開世界的裂紋,閃耀的電光幾乎照亮了沸騰似的海面和籠罩在海面上空烏黑濃密的雲。
一葉微不足道的船在巨浪中颠簸,随時可能被海浪淹沒,雲與海好像要相互吸噬,它們之間的裂縫好似淪為煉獄。
船颠簸得厲害,船上的人别說站穩,保證不被甩出船外已是萬幸,雨水混合着海水漸漸向船内部侵入,甲闆在閃電照射下泛出水光,船上的物品在劇烈擺動下已經混亂不堪,船内從憇息中驚醒的人們陷入極大的危險與恐懼當中。
“怎麼回事?”
璟雯是被船晃醒的,剛清醒一些想站起來卻被摔回地上,接着就聽到刮風下雨打雷閃電,突如其來,雷雨聲中摻雜着人的驚叫聲。
“是大風暴?”
強烈的眩暈感充滿全身,情急間她下意識要伸手去抓住旁邊的支撐物,怎料卻被兩隻大手橫抱了起來,接着就倒在了一副結實的懷抱裡。
“小心。”
薄抱着她懸空,但艙室内空間小,而且船晃動幅度太大,就算飛起來也無可避免艙壁與屋頂的撞擊,外邊又是暴雨雷電,于是隻好找屋内的支撐物附着以避免被撞傷。
薄帶着懷中女子,抽出一隻手抓住艙室上緣的房梁穩穩地停下來,似乎牢牢貼住,絲毫不受劇烈擺動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