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攤手:[這應該就是人類說的婉拒吧。]
它看着秦越不言語地走進浴室,反手關上門。
秦越沒有打開淋浴頭,也沒有給浴缸放水。
就這樣趴在洗手台上,盯着鏡子裡的自己。
系統心裡開始犯嘀咕,[您這又是怎麼了,剛剛為啥突然來這麼一出?]
怪吓人的。
秦越:“我想離開這了。”他意識到這句話有歧義,補充道:“我意思是離開賀煜臣,别的方法也可以讓任務完成。”
系統:[您……這是又有什麼小巧思了?]它琢磨一會,勸說道:[我覺得賀煜臣挺好的呀,您提人家忌諱的地方,他都沒朝您發火,之前那個賀亦寒一見面,就莫名其妙地發難……]
秦越打斷了它的話,“原因就是這個。”
他剛剛是故意的。
如果賀煜臣能被他激怒,秦越還能心安理得地扮演一個愛情騙子,上演一出爛人真心。
但是賀煜臣都沒有。
秦越用冷水潑了一下臉,鏡子裡面狼狽的是他,而這個世界的結局裡,難堪的是賀煜臣。
作為主角攻的對照組,他已經足夠不幸了。
遇到自己,就更是倒黴。
秦越有些後悔當時為什麼要那麼做。
系統太懂秦越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了,明白賀煜臣的舉動讓秦越受到了良心的譴責,[到任務完成的時候,您可以想一個體面的分手理由呀,這樣說走就走,不是更讓人難過麼?]
嘶——
系統砸吧嘴,總覺得哪裡不對。
作為原文裡控制欲不輸正牌攻的男二,對白月光的舉止行為,會被讀者解讀為服從性測試的賀煜臣,怎麼好像叛逃去了别的霸總小說,變成了溫柔多金體貼的人設?
……讓它捋一下是怎麼個事。
浴室裡的系統和秦越極限拉扯。
外面的賀煜臣意識到秦越在浴室時間有些久,他猜測是剛才沒有答應秦越,讓對方心裡不高興了。
每次提到泳池護理工作的時候,那些傭人都不敢直視他。
仿佛泳池是他的逆鱗。
實際上這并不是他的禁忌,但是他也懶得跟傭人們解釋。
那其實是賀煜臣留給自己的一個提醒。
小時候的賀煜臣用他媽的形容,就是渾身有發洩不掉的精力。
有一年暑假的時候,賀煜臣在泳池裡玩,賀心蕊則在附近太陽傘下面的躺椅上,翻看着一本小說消遣。
賀煜臣遊了幾個來回之後,就開始有點乏味。
他玩心上來了,悄無聲息地遊到池邊,裝作腿抽筋的樣子,像一隻第一次碰到水的小鴨子,毫無章法地撲棱着。
他惡作劇般地觀察着賀心蕊的反應,還不忘偶爾撲出水面露出腦袋,假裝驚慌失措地艱難喊道:“我腿抽筋了——”
賀心蕊,他的媽媽。
這個商界的女強人,就跟懵了一樣,随後猛地從躺椅上跳起來,快步跑到泳池邊。
她右腳已經碰到水面,可一隻手又還在倔強地朝賀煜臣伸着。
此刻身體的行動,已經完全沒有經過思考了。賀心蕊不知道是想伸手拉賀煜臣,還是想直接跳進泳池撈人。
并且她忘了自己完全不懂水性,其實别墅裡就有會遊泳的傭人,但賀心蕊已經亂了章法。
賀心蕊臉上依舊保持着鎮定,但顫抖的聲線暴露了她的惶恐,她大聲地對賀煜臣說:“别怕,媽媽馬上就來救你。”
賀煜臣意識到自己玩笑開過了,他趕忙穩住自己的身形,“我沒事。”
賀心蕊看着兒子毫發無損地浮出水面,難看的臉色依舊一時半會緩不過來。
慘白得像個溺水的女鬼。
賀煜臣趕忙順着遊泳池扶梯上去,查看賀心蕊情況。
賀心蕊還是呆呆地站在池邊,等到賀煜臣抱住她的時候,才虛脫般地倒下去。
她揚起手想揍賀煜臣,看到兒子跟自己一樣吓得不輕,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慢慢放下手。
賀心蕊輕輕拍了拍賀煜臣的頭頂:“以後不許這樣了,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吧,萬一下次真的出事了,沒人相信你了知道不?”
賀煜臣再也沒敢跟賀心蕊開過玩笑,他覺得沒人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可是後來,世上人像萬千,商場搏殺,所有人都不會輕易相信别人。
窗外暴雨終于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
賀煜臣透過夜色,努力想看清外面漆黑的泳池。
可惜屋内太亮,屋外太黑,像是隔出的兩個世界。
那個沒有被填上的泳池,它存在的意義隻是賀煜臣想提醒自己。
——以後再也沒有人跟媽媽一樣,會奮不顧身地朝他伸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