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磨了許久,終于還到了十二文錢。
漢子用油紙将毛筆包好,雙手遞給沈柳,笑着搖頭:“你家這小妹可真會說道,客官您東西拿好。”
沈柳接過筆,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老闆您生意興隆。”
漢子笑着點頭:“用着好的話,您再來,我鎮子上有鋪面,西街觀音橋第二家。”
“好。”
沈柳很是歡喜,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顧知禧知道他不是張揚的性子,就算是很高興了,也不會像旁的一樣手舞足蹈,她瞧着他泛紅的耳朵尖,忽然道:“這喜歡我哥啊?”
“嗯。”
應了聲,沈柳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他臉色漲紅:“我、我是說……”他抿了抿唇,不願在這件事上違心,“他很好。”
“哦~”顧知禧拖長了尾音,笑得見牙不見眼,“你才見過他兩天,就知道他好了?”
沈柳咬着唇,偏頭不看她,小聲說:“不是兩天。”
後頭的話,卻怎麼也不肯講了。
這話說半截的,讓人聽了着急,顧知禧追着他問:“那是幾天啊?同我說說嘛。”
“哎你瞧這個好看嗎?”沈柳将面前攤子上的繡花布鞋拿起來,“給阿娘買一雙,我瞧她腳上的底子都薄了。”
“淨會打岔。”顧知禧笑眯起眼,“好哥夫,同我說說嘛,我抓心撓肝地想聽。”
沈柳鬧不過她:“那、那我同你講了,你可不興告訴旁的。”
“不告訴不告訴。”顧知禧兩手捧臉,“哥夫快同我講講。”
沈柳便支支吾吾說了,末了還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
“你那會兒就惦記他了?”
“我、我沒有。”沈柳忙解釋,“我不敢。”
小姑娘咯咯咯地笑:“那眼下敢了,光明正大地惦記,反正是你的。”
“你不害臊。”沈柳的指尖都泛起紅,他将看的布鞋拿起來,“你、你瞧瞧這個行嗎?”
顧知禧知道他害羞,不再鬧他,她認真看了看布鞋:“想給阿娘買啊?”
“嗯。”沈柳點頭,他來顧家,趙春梅照顧他許多,就算知道他不是蘇青岚,也從未因此苛待,反而視如己出,對他很好。
顧知禧卻搖了搖頭,她怕店家聽見,和沈柳挨得很近:“家裡的鞋都是阿娘做的,底子厚實,要比賣的還好些。你要真想給阿娘買鞋,不如買些棉線,再扯些布面,她指定高興。”
沈柳又摸了摸鞋底,還是将鞋放下了:“好,聽你的。”
不多遠就有賣布的,店家架了輛雙輪小木車,車停在角落,用大石塊抵住輪子防止溜車,車鬥挺大,裡頭裝着各色布匹,在日光下很是亮眼。
圍着看布的人不少,沈柳和顧知禧走過去,才發現貨郎是個哥兒,他身邊還帶了個小娃娃,眉心一點紅,也是個小哥兒。
小娃娃四五歲的模樣,很是乖巧,安靜地坐在小馬紮上,搖晃着兩條小胖腿。
沈柳瞧着樂呵,蹲過去和小娃娃說話:“你多大了呀?”
小娃娃看看他,又看看邊上的貨郎,伸着藕段似的小胖手捂住嘴:“阿父不叫我和不認識的人說話,我不能告訴你。”
沈柳被逗得直笑,邊上貨郎也跟着笑,他看向沈柳:“客官想買什麼樣的布面啊?”
沈柳站起來去看車鬥裡的布匹,什麼樣式的都有,很是齊全。不過在市集上賣得好的,多還是粗布、麻布,這兩樣輕薄好穿,價錢也相對便宜。
“想買塊布做鞋面,厚實一點的。”
貨郎了然,自布匹裡抽出兩卷:“做鞋面得買這種混織的,硬線裡加了棉線,既挺闊又舒服。”
沈柳伸手摸了摸布面,厚實又舒服,他叫顧知禧來看:“寶妹你瞧瞧,這個咋樣?”
顧知禧點頭,看向貨郎:“還有其它花色嗎?”
最後選了兩種樣式,靛藍印花和岩紅的,貨郎給包包好,幫着放進了沈柳的小筐子裡。
正說着話,一個挺高壯的漢子從人群中間擠出來,手裡拿着兩個油紙包。
坐在馬紮上的小娃娃先張開手:“阿爹!抱抱!”
“手上髒,等阿爹擦一下。”
“快擦擦!”
“好好。”漢子将紙包遞給貨郎小哥兒,“人可多,等了半天,快嘗嘗。”
貨郎打開油紙包,裡頭是剛烤好的糖餅子,餅子焦香,頂頭冒糖油,他低頭咬下一口:“甜呢。”
小娃娃沒等見抱,從小馬紮上下來,跑過去抱住漢子的小腿。
漢子笑着彎腰給小娃娃抱起來,湊過去親他的小臉蛋:“好好聽阿父話沒有啊?”
“好好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