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兩個因為無辜顯得格外自然的同伴不同,被槍口指着的那個驚訝得就有點做作了——雖然也适時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但副隊和隊友通過層層選拔進入巡邏隊,精通微表情分析,一下就看出震驚下的不自然,立刻大步上前隔開無辜群衆,大喝:“你隐瞞了什麼!”
聽到聲音的剩下三個巡邏隊成員也即刻折返。
假如殷盞能聽到副隊的判斷過程,一定覺得很冤。事實上,沒聽到他也覺得很冤。
他隐瞞了什麼?當然是他今天剛從培養倉裡醒過來,根本沒有身份,回答的大半是謊話……但高考分數作證,隻要巡邏隊查的事發生在今天之前,他就絕對和那件事沒有任何關系。
今天之前,他還在家裡床上享受人生最漫長的暑假呢。
這話卻不能和巡邏隊說。
五雙行軍靴呈包圍之勢,卡住每一個能逃竄的方向,驚起又落下的灰塵在永晝下星星點點地反着光,殷盞收回視線,瞥向一臉圖案的司鹞,忽然認識到對方這個造型的精妙之處。
怎麼辦?承認他們是偷渡客?不行,萬一他們就在查偷渡客……
“隊長,我聽不到他的聲音。”率先示警的巡邏隊成員低聲道。
那你不應該先檢查自己的耳朵嗎!
不對,巡邏隊成員到達并示警期間,他根本沒發出過聲音。
如果此“聲音”非彼“聲音”,他和司鹞又有哪裡不同?
殷盞心念電轉,飛快權衡利弊,正要開口。
“别動,把手舉起來,你口袋裡是什麼?”巡邏隊隊長左手按住□□,沉聲問。
不就是解剖刀,車棗那裡繳獲的弓弩……殷盞一頓。
想起來了,有414号。
他條件反射看了眼司鹞,後者一臉沉思,顯然思緒又不知道飛到了哪裡,不像能幫的上忙的樣子。
“看他幹什麼!”
殷盞:“……”
“沒什麼,就是武器。”少年舉着手,抿了下嘴,右邊的酒窩被擠的若隐若現,看起來無辜極了。
如果不是他們此次行動的緣由過于惡性,他都忍不住贊揚對方年紀輕輕,演技和心理承受能力都相當強悍,簡直堪比他們食堂用來下飯老電影裡的專業演員。
副隊:“少廢話,掏出來,放到地上。”
少年又抿了下嘴,慢慢放下手,先把那件破破爛爛的外套放到地上,然後伸進褲兜,掏出一把巴掌大的解剖刀,一架巴掌大的弓弩,五支配套的小箭。
“另一邊。”
就是瞎子也能看見,少年另一邊口袋微微鼓起,肯定也裝了東西。
少年頓了下。
“快點!”副隊催促。
少年的手于是伸進另一邊口袋,抓住什麼,緩緩往外掏。
是什麼?
巡邏隊五人想起某個慘烈的畫面,副隊将無辜群衆又往後攔了攔,端着槍的姿勢愈發緊繃,剩下的也不動聲色繃緊了身上的肌肉。
是一團黑色的……
又細又長的……
少年掏出了一條仿生貓尾。
毛絨絨的條狀物看材質挺劣質,上面的毛發并非純黑,而是混雜着渾濁的灰黑,想必是已經失色的物件——
少年慢吞吞把仿生貓尾放到地上,原本就薄的嘴唇這下抿得幾乎看不見了,蒼白的皮膚上浮起一抹薄紅,幾乎從臉頰一路紅到脖頸,他垂着眼,兩個口袋都翻出來,裡面空無一物:“可以了吧?”
“……”
“你……”
副隊嘗試重啟了幾次,終于率先找回舌頭,“你小小年紀……”
“是不是還要搜身?”
少年仿佛破罐破摔地張開手臂。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副隊敬畏地退了一步,被後面探頭的男孩絆了一下,光榮的社會責任感讓他趕緊又往前一步,擋住男孩的視線,“你趕緊放起來。”
“不需要仔細檢查嗎?”
少年指指地上盤着的貓尾巴。
“不用了!”副隊振聲道。
2.0的視線讓他足以在這個距離看清仿生貓尾的全貌,的确就是普通貓尾,而沒有外套,少年身上隻留一件短袖,和寬松的運動褲一樣,風一吹就貼肉,根本藏不了東西。
少年慢騰騰收好貓尾和武器。
這回沒人問他在隐瞞什麼了。
“隊長……”副隊扭頭。
隊長:“小童。”
說“聽不到聲音”的小童一動不動,過了會,整個人放松下來,槍也重新背回身上,沖隊友們搖搖頭,包含歉意道:“抱歉,好像是我異能出了問題,聽到了。”
副隊也一下子松弛下來,随口問:“聽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