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聲遙遙回響在宮内,久久不散。
想做明君的第一天,失敗。
——
禦花園裡。
禾清月兩手握緊繩子,兩腳撐在地上,彎了彎膝蓋,停下了晃蕩的秋千。
周圍一圈的侍婢圍了上來,一陣噓寒問暖。
“姑娘頭發亂了,奴婢給您理理。”
“姑娘口渴了,奴婢給您喂水。”
“姑娘别着涼,奴婢給您添衣。”
禾清月乖乖坐着,任由她們擺弄,可同時上下其手,她有點适應不了,微微蹙了下眉。
輕輕的一個舉動,讓她們迅速退開了身,就像一群被驚到的小鳥,霎時散開。
禾清月愣了愣,淩亂在秋日的風中。
剛不是還在噓寒問暖嗎?怎麼又退開了?她眨了兩下眼睛,試圖理解這一行為。
……沒太理解。
她又眨巴着眼睛看向她們,試圖搞清緣由,但她們都低頭不語。
禾清月從她們攪動手指的動作中,看出一絲端倪,她拉了下沒穿好的披風,問向那名侍婢,“你怕我嗎?”
侍婢連連搖頭,“奴婢沒有。”卻是連頭都不敢擡。
她又理了下鬓邊的頭發,問向另一名侍婢,“你也怕我?”
“奴婢沒有。”得到的是一樣的回答。
她又擦了下嘴角的水珠,“你們都怕我?”
還是一樣的回答。
禾清月狐疑一陣,随即問道:“我以前苛責過你們嗎?”
她們擡眼相視,齊齊回了句“沒有”,便又低下頭。
禾清月皺着眉頭。
“沒有”是真。那幾日她多番折磨沈訣,但從未為難過她們。
但在她們看來,折磨天子,便是折磨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她們到現在還對每日“詢問”心有餘悸。苛責的雖說另有其人,但都跟她脫不了幹系,對着她,她們自然也是害怕的。
看着這一排耷拉着的腦袋,禾清月歎了口氣。
半晌,禾清月突然開口問道:“你們喜歡什麼?”
她們齊刷刷的擡起頭,“啊?”
她微微晃着秋千,先說道:“我喜歡花草,喜歡橘子,喜歡桂花糕,喜歡美酒,喜歡雪。”笑盈盈的反問,“你們喜歡什麼?”
她說的都是些無關乎身份地位就可以輕易得到的東西,是在有意拉近她們之間的距離。
後宮沒有旁人,她想找個人說話都難。身邊跟着她的侍婢,又都畢恭畢敬謹小慎微,這樣下去,她真的會悶死在這皇宮裡。既然她們為難,那便由她先開口。
“奴婢……也喜歡橘子。”終于有膽子大的人開口說話了。
“橘子金燦燦的,像太陽一樣,光是看着心裡都暖和,吃起來也是酸甜又可口,奴婢最喜歡橘子了。”飛舞的眉毛都在訴說她的喜愛,可她又抱怨道:“但奴婢不喜歡雪天,雪天很冷,但奴婢還要幹活,去年臘月,奴婢的手都生了凍瘡,腫的像饅頭一樣。”
說到這兒可是有話聊了,她們一個接一個道:“我的也是。”“我也是。”“我的也。”
她們紛紛伸出手來,仿佛那凍瘡現在就已經長在手上了一樣。
看來是很疼了,不然也不至于留這麼大陰影。
禾清月一個個的安撫,“沒事沒事,不怕不怕,今年雪天不讓你們幹活,你們就跟我在屋裡頭,燒着炭火,取暖喝茶。怎麼樣?”
她們的眼中帶着希冀,“姑娘說話可算數?”
“當然算數。”
禾清月大手一揮,頗有正宮娘娘的架勢。如果忽略掉險些從秋千上摔下來的舉動的話。
她最近腦子不好,總是東倒西歪的容易摔跤,好幾次都平地摔,幸而被眼尖的侍婢及時扶住。
“無礙,無礙。”
她讪笑兩聲,蹬下秋千,試圖走兩步證明自己。可剛一起身就腦袋發暈,身子晃晃悠悠,好幾隻手伸過來,拉胳膊,貼後背,這才堪堪穩住她的身形。
她擺了擺手,“沒事,起的太急了,眼裡冒星了。”
她不信邪,非要走兩步不可。
難不成離了人她還能連路都走不了?
她掰開幾人的手,沿着鵝卵石的路,大步流星的往前走,轉過頭來剛要說“沒事,好好的”。
隻見一個活生生的非要走兩步的人——“撲通”一聲,暈倒在了地上。
“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