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長月狠狠蹬了他一腳。
程璟緊緊握住那隻銀白纖細的腳腕:“昭昭,聽話,你受不得寒。”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專心為心上人的少年郎,完全不像一個雙手染滿鮮血的劊子手。
甯長月望着滿目凄慘的景象,眼中無盡悲哀,她拔下頭上的簪子快速往喉嚨刺去,行動快速果決,讓人應接不暇。
就在金簪劃破皮膚的時候,她手腕被一股大力握住,程璟靠近她耳邊:“你的命是我的。”說完抱起她走進金銮殿内。
他們身後,萬軍朝拜。
……
甯長月額頭上汗珠直冒。
又是鐵鍊作響的聲音,每每長夜,猶如人間地獄。
最後那場火光,那個向她走來的黑衣男子究竟是誰?
……
“公主,公主。”
陽光刺眼,不是夢裡死氣沉沉的陰天。
甯長月眯着眼看着天邊的太陽,全身無力。
檀香幫她擦掉額頭上的汗,公主怕又做噩夢了。
玉攆穿過長長的宮道,停在望月宮前,一下車,甯長月差點又兩眼一黑,她死死攥着手帕,努力平息心裡的怒氣。
程璟穿着一身簡單的铠甲站在宮道上,長身挺拔。
看到甯長月時,他神色激動,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剛擡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甯長月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走過,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
他忙叫她:“公主請留步。”
甯長月深吸一口氣,程璟站到她面前行了一禮:“公主,小的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在和她視線交彙的瞬間,他似乎從她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恨意,他一驚,再看過去時,她眼眸平靜如水,裡面冷漠一片。
甯長月冷笑了聲:“莫不是還說喜歡本公主?要是本公主沒記錯,前幾天在青樓你喝醉後可是叫了好幾個姑娘呢。”
提到這個,程璟急了,他連忙搖頭否認:“公主……”
“讓開。”她輕輕睨視他,“本公主不喜歡髒男人。”
程璟嘴唇瞬間變得蒼白:“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樣,小的沒有和她們……”
那日在青樓,他隐約感覺有人在解他的衣裳,無數雙手在他身上遊走,他強撐着頭痛睜開眼睛,眼前重影劃過,各種顔色映入眼簾,臉龐一個個變得清晰起來。
“滾開。”
他怒不可遏,差點殺人。
回去之後,他洗了三遍水。
“有沒有不重要,本公主不喜歡你,聽明白了嗎?如果你再來騷擾本公主,本公主保證你人頭落地。”她不耐煩的說。
程璟怔怔的看着她,難掩失落,可眼底仍然隐隐閃着一抹希望的光,他從懷裡拿出一塊玉佩遞給甯長月:“公主。”
看到他現在這副卑微的樣子,甯長月又想到了他在夢裡卑躬屈漆的模樣,心裡一陣煩操。
“你有完沒完。”她沒有耐心,直接讓宮人把他抓起,“來人,仗二十。”
程璟還保持着給她遞玉佩的動作,沒有動過半分。
甯長月在屋裡梳洗換裝,院子裡,程璟被摁在椅子上,重重的棒子落到身上,他無一聲哀嚎,手心緊緊握着玉佩,眼睛死死盯着宮口。
甯長月穿戴好後走出來,粉黛珠翠,長裙拖地,身上是數不盡的榮華。
他顫顫巍巍遞上手裡的玉佩。
甯長月輕輕看了一眼,這玉佩她知道,是一塊上好的暖玉,上輩子,他也曾把這塊玉佩交給她,隻不過被她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五塊。
她擡起腳步準備離開,但走了兩步,她又退回來看着那塊暖玉。
裴漣夜剛好體寒,這暖玉他戴再好不過。
見她回來,程璟眼裡閃過一抹喜色,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捧起玉佩來到她面前。
這玉佩是娘留給他的,說是給他以後的媳婦。
甯長月拿過玉佩:“玉佩本宮收下了,你走吧。”
程璟像得了糖的小孩一樣,高興的點點頭,手扶着臀部一瘸一拐的離開了。
甯長月随手把玉佩丢給檀香:“收着,去骊山的時候給裴公子。”
回到房間,暗衛跪在地上。
甯長月對他說:“你去邊關監視程……不離,有什麼事立刻飛信給本宮。”
暗衛領命而去。
……
皇城之上,皇上正在和李将軍拜别。
甯隆盛拍了拍他的肩:“李将軍此去定能蕩平蠻族,佑我大興山河海宴。”
李将軍雙手抱拳:“末将定竭盡所能。”
甯隆盛哈哈笑了兩聲,拿過酒盞:“朕敬李将軍一杯。”
甯長月看向城下,見程璟正盯着上面,她趕緊收回目光。
正午時分,李将軍走下高城,騎上黑色駿馬向着邊關而去。
而程璟也沒入了軍隊裡,他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高城,那抹紅色身影依舊明豔。
甯長月目送遠去的隊伍,以後山高水長,城關萬裡,永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