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神淵中黑霧翻騰,如墨汁般粘稠的霧氣裡不時傳來刺耳的嘶鳴。
任曦手中的霜華劍嗡鳴不止,劍鋒上纏繞的紫電也漸漸黯淡。
她抹去唇邊血迹,望着四周不斷從地縫中爬出的新生畸形魔物。
“想不到這堕神淵底,還藏着這等邪物。”任曦冷笑一聲,劍訣一變,三道劍氣如白虹貫日,将撲來的三隻魔物當空斬碎,黑血潑灑在焦土上,頓時腐蝕出丈許深坑。
霧氣深處傳來沙啞低笑:“小丫頭,碧陽宗就派你一人來送死?”聲音忽左忽右,仿佛千萬人同時開口。
地面突然裂開,鑽出個披頭散發的血衣老妪,脖頸卻連着蜈蚣般的軀體,她譏諷道:“差點忘了,你還有同伴,不過都被害死了。”
任曦目色沉沉,她清楚的知道今日若是想重新封印這裡,定要動用神力,屆時便會給自己招來更大的禍端,天族的那些神仙定會有所察覺順藤摸瓜找到自己。
可是眼下也别無選擇,自己死了倒是無所謂,可是…
她将目光移向手中的兩個小木塑,面色凝重。
沒時間再去猶豫,任曦劍尖輕挑,一枚玉符懸于身前,而那玉符正是她一直佩戴從未取下之物:“邪祟安敢妄言!百年前我能将爾等鎮壓,今日照樣重新封印這裡!”
老妪怪笑驟停,百足齊動如狂風驟雨般攻來,任曦足踏七星步,袖中飛出一串金符,在空中結成降魔陣圖,玉符也被她抛至空中形成的一個巨大的透明結界。
見那老妪突然張口噴出腥臭黑水,符箓沾之即燃,轉眼化為灰燼。
“太虛無極,幻月淩天!”任曦咬破指尖在劍身一抹,霜華劍頓時分化出千百劍影,如月華傾瀉。
老妪慘叫一聲,半截身軀被絞成肉泥,剩餘部分卻化作黑煙遁入地底。
還未等任曦喘息,四周黑霧突然凝成無數利刺襲來,她急掐避塵訣,衣袍上繡的雲紋亮起青光,卻在抵擋數十擊後轟然破碎,一根黑刺猝不及防地穿透她的肩胛,任曦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劍鋒插入地面才穩住身形。
堕神淵上方的天空呈現出病态的绛紫色,濃稠的黑霧如活物般在峽谷中翻湧,任曦單手持劍立于斷崖邊,月白色的衣袍此刻已被血染成赭色。
她身後橫七豎八躺着的同門屍體突然詭異地躁動起來,他們此刻全都睜着空洞的眼睛,臉上凝固着驚恐與不甘。
看着他們怪異的舉動,一瞬間她便都明白了,他們并非死于那些魔物之手,是有人想讓他們死,所以那個女人才會說:“看清他們醜陋的面目了嗎?這就是仙門正道的真相!”
“好算計。”任曦拭去嘴角的血漬,心中一陣惡寒,真是惡心。
與此同時,霜華劍也發出龍吟般的震顫,“不過也是,用這些寒門弟子填陣眼,倒省了那些世家子弟的性命,畢竟誰會在乎無權無勢之人的性命。”
黑霧中傳來沙啞笑聲,這聲音和剛剛那老妪不同:“既然看出了其中的門道,不如乖乖獻祭,也好過被魔物撕碎。”聲音忽遠忽近,分明是用了傳音秘法。
“乖乖獻祭?”任曦冷笑,劍尖挑起地上一張染血的符箓,正是方才從同門屍體上取下的引魔符,“做夢!”
這話似乎惹惱了對方,下一秒地面就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無數蒼白手臂破土而出。任曦縱身躍起,劍光如銀河傾瀉,斬斷十餘條鬼手,卻見那些斷肢落地即化黑水,轉瞬又凝聚成新的魔物。
“萬靈血祭陣已成,你逃不掉的!”霧中聲音帶着勝券在握的得意。
任曦突然悶哼一聲,左肩爆開血花,不知何時,一道血線已将她與陣法相連。她這才驚覺,整座堕神淵的地面都亮起了暗紅色紋路,那些死去的同門正以詭異的角度漂浮起來,成為大陣的一部分。
“啊——”任曦突然跪地,五髒六腑仿佛被無形之手攪動。血祭大陣開始抽取她的本源精血,霜華劍當啷落地,更可怕的是,那些魔物似乎受到陣法加持,形态越發扭曲可怖。
一隻三頭魔犬撲來時,任曦勉強翻滾避開,卻被另一隻人面蜘蛛的毒刺劃破後背。她咬破舌尖強提精神,捏碎腰間玉佩:“太虛護心,明鏡止水!”
青光結界剛成型就被魔物撞得粉碎,任曦連退七步,後背抵上堕神封印周圍冰冷的石柱。
絕境中她忽然注意到,石壁上殘存的古老符文正與血陣紋路形成微妙對抗。
“這是...太虛幻術的原始刻紋?”她染血的手指撫過那些符号,腦海中突然閃過在成為顧和希時讀過的古籍中的一句話:“真正的太虛之境,在于看破虛實之辨...”
魔物們的嘶吼近在咫尺。任曦閉上眼睛,任由血陣抽走三成精血,全部注入石柱符文,當第一隻魔爪觸及她咽喉時,幾個石柱突然綻放出皎潔月華。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