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是走出網吧後拐彎的地方。

這裡就像上個世界那些扭曲的小巷一樣，零散的廚餘垃圾與污水，是這個城市最藏污納垢的角落。他們的腳步聲甚至驚起了幾對還不熟的野鴛鴦，在慌亂中扯着自己的衣服各奔東西。

少年們也選定了位置停下腳步。

這裡是少數幹淨的地方，看得出少年對這裡很熟悉，也沒少幹這件事。他們利落地從兜裡掏出幾把水果刀對準林筱，示意她拿出身上所有的錢。

二十四元，以前的林筱看不上眼，此刻的林筱也不願意輕易給出去。

她看着周圍的環境，安靜偏僻，偶爾路過的行人也都低着頭不願多管閑事。也就是說，就算有人在這裡呼叫，也沒有人會理睬。

“看什麼？”少年高昂着頭顱，語氣兇狠，“就算你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這裡可是垃圾場，惡人的流放地，著名的三不管地區。來這裡的人，不是窮得連命都無所謂，就是故意來尋樂子的惡徒。你運氣好，遇到的是我們幾個不要人命隻要錢的壞人，不然你就别想全着走出去。”

林筱看着他，隻覺得是一隻奶兇奶兇的橘貓虛張聲勢地探出爪子，根本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你們對白霧很了解？”

但在少年心裡，林筱也是一個奇奇怪怪的女人。他警惕地看了眼林筱，确認她沒有其他奇怪的行為，這才不以為意地開口：“對白霧最了解的，不就是我們這些人。”

我們這些人？林筱回憶他們的共同點。清潔工，貧民區，他們要說共同點，那就是社會身份都不高。

沒想到白霧都會看人下菜碟。

“怎麼，你想了解白霧？”少年看她又不說話了，自以為嚣張地拿着水果刀貼近林筱的脖子，“隻有錢到位，什麼都好說。你想知道什麼，我們都可以慢慢聊。”

“我也很想這樣。”林筱低着頭歎了口氣，手指在少年震驚的眼神中奪過他手中的水果刀，幹脆利落地插入少年的指間，差一點就能切斷他的五指，“但我有個更省錢的方法，你要聽聽嗎？”

少年看着林筱瑟瑟發抖，甚至不敢哀嚎出聲。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這個拿着刀還面帶笑容的女人：“我們不要錢了，可以嗎？”

林筱搖了搖頭：“你們不是要零花錢嗎？”

被她控制住的少年不敢開口，但他的另外兩個同夥卻在林筱背後打起了主意。他們握着刀，看着這個背對他們毫無防備的女人，怒吼一聲沖了上去。

隻可惜的是光有勇氣，卻沒有技術。林筱甚至不需要分心就可以将他們一腳一個踹到牆角，沿着被胡亂塗鴉的牆壁滑落，蜷縮成一團。

“我，我們，可以給你錢。”被林筱鉗制的少年更加慌了，結結巴巴地求饒。

“我是個好人。”林筱在少年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中慢悠悠地說道，“我不需要你們給我錢，隻要你們把你們知道的關于白霧的事情說出來就行。”

就這？黃毛少年松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愚蠢的小弟卻依舊看不清眼前的局面給他拖後腿。

兩個少年互相攙扶着起身，撿起被甩到一邊的水果刀，面目猙獰。在黃毛少年一臉絕望的表情中，他們發起了最後的沖鋒，勇猛地沖到林筱身後。

然後被踩在腳下。

血肉被碾壓的凄涼慘叫和眼前惡魔的微笑讓黃毛少年心驚膽戰，他吞咽下口水，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口：“我說，我什麼都和你說，你先放了我小弟一命，不是，兩命。”

他也明白如今受制于人，不等林筱回應就先一股腦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說了出來：“白霧，在我們這裡這個流放地還有另一個名字，就叫做伊甸園。”

伊甸園，傳說中神在地上的樂園。

“網上的那些人什麼都不知道，那是因為白霧不會庇佑他們。”說到這，少年不屑地撇了撇嘴，臉上露出向往又害怕的神情，“但其實白霧裡面，什麼都有。”

為了表示自己的鄭重，他又強調一遍：“什麼都有！”

聽少年說的，白霧竟然不是她以為的那樣，居然還是個弱勢群體保護主義者。

“但那些瘋了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都是被神遺棄的人。”少年肯定地開口，“我小叔就是從白霧裡平安回來的人。他跟我說，白霧裡他就是人上人，頓頓吃肉，天天住豪宅，出行開豪車，手裡還有數不盡的錢，那日子别提多潇灑。隻可惜伊甸園的東西隻能存在于伊甸園，帶到外面就會像白霧一樣消失在空氣中，所以才會有專門追逐白霧的組織存在。”

“那你怎麼不去？”這白霧聽上去是個不錯的東西，那聽着這些故事長大的少年怎麼卻一點也不心動？

少年臉上再次露出驚恐的表情，扭過頭不看林筱：“我的父母不喜歡我，所以神也不會喜歡我的。不被神喜歡的人就會瘋，瘋了的人在這裡活不下去。”

“神的喜好或許和人類不一樣呢？”林筱不以為意地說道，她踹開仍在哀嚎的人，擡了擡下巴，“你瞧，試驗的機會到了。”

不遠處，白霧逐漸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