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遊戲。
薄薄的書冊攤開,一隻手點在上面幾個字眼上,留下淺淺的痕迹。
講台上,陌生的男人穿着一身正式的禮服滔滔不絕。講的卻不是仁義道德,而是坑蒙拐騙。
騙的,自然是被他們這些臨時經紀人管着的選手們。
這是節目組專門針對他們這些臨時經紀人舉辦的講座,每一個座位上都放了一本名為《教你一天速成臨時經紀人》的教材。
而翻開的第一頁,第一條就是教人怎麼利用文字遊戲誘導選手踏入節目陷阱。
“這一條是比較難,”坐在姜時宴身邊,西裝革履的男人自來熟地湊近他,“你可以看第二條。”
參加會議的都是他們這些臨時經紀人,但和之前的大會議廳不同,出現在這裡的人都沒有遮掩自己的面容。但光是從身形辨别就可以得知,起碼有五分之一的人已經被替換。
從門口安保的态度來看,至少那人沒對他說謊。這個節目,的确在暗中鼓勵他們自相殘殺。
姜時宴翻頁,看着顯露出來的第二條:利用信息差誤導選手選擇不利于自己的選項。
與其說臨時經紀人速成,不如說謀财害命攻略。
“你不舍得?”似乎是感知到姜時宴的不屑,他湊近姜時宴的臉龐,豆大般的雙眼死死地盯着他,就像下水道貪婪盯着水管外移動肉塊的老鼠,“不舍得也正常,畢竟你們是同伴啊。”
同伴兩個字即使經過系統的翻譯也能感知到其中奇怪的腔調,像是含糊着口水般模糊。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個人不對勁。
姜時宴不是傻子,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早地感知到這個人的不對勁。但就像林筱一樣,如果不是骨子裡的賭性,他也不會在他原本的世界蟄伏那麼多年隻為等待一個渺小的機會。
“我隻是覺得這些辦法都太粗糙了。”姜時宴搖了搖頭,語氣中還帶着遺憾,“不過你說的同伴是什麼意思?”
男人噎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
姜時宴坦然回視。
男人沒能從姜時宴的臉上發現不對還被反問一句,煩躁地收回視線,嘀咕着姜時宴聽不懂的話。
奇怪。
姜時宴收回視線,看着眼前的書冊出神。
他算不上玩家,也無法直接與“系統”交流,但根據他自己的世界和上一個世界判斷,這個世界的人不該知道玩家的出現。
他可以确定,這個男人就是知情人之一。
他沒有證據,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按照現在的情形分析,他和林筱也分不清到底誰比誰危險了。
“你真的有别的辦法?”過了一會,男人還是沒忍住好奇,探過頭來追問。
“有。”姜時宴很肯定地回複他。
“那行。”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如果你騙了我,你不會想知道這麼做的後果的。”
這句話說完,他站起了身,徑直走到講台之上。
之前的講師已經結束了他枯燥無趣的講座,走出去将位置讓給他。
“各位臨時經紀人,你們好。”他撿起講桌上的鐵棍,“我是你們的實操老師,也是你們手中這本教材的編撰者。”
會議室内響起并不輕的吸氣聲。
姜時宴周圍的人紛紛向他投以羨慕的目光,隻有他依舊那副不以物喜的矜持模樣。漸漸的,衆人的目光也多了幾分鄙夷。
會留在這裡當經紀人的,有哪個是真的無欲無求?裝得太過,可就讨人厭了。
他們看向講座上的人,堅信他也會這麼認為的。
姜時宴不在乎他們怎麼想,也沒有驚訝。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嗎?從一堆俊男美女中找出不同,不會比綠豆裡面找胡蘿蔔更顯眼。他們這些臨時經紀人隻是被淘汰的選秀選手,不是歪瓜裂棗就能混進來的。
“但在講課之前,我還有件事要宣布。”并不知道自己被評價為“歪瓜裂棗”的講師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本就狹小的眼縫更是隻剩下一條黑線,“我們需要重新建立屬于我們的課堂秩序。”
一部分人眼睛發亮,不懷好意地看着姜時宴。顯然,他們認為姜時宴就是那個該被重點整頓的“不良秩序”。
但更多的人都抱着事不關己的态度冷漠地看着這個講師。
“我們中混進了不屬于我們的人。現在,”他昂起頭,“舉報他們,抓住他們,你将得到更多來自節目組的幫助!”
他以身作則,指向一個面色驟變的男子。
那是一個說不上難看,但在這一群臨時經紀人中卻顯得格外路人的年輕男子。在發現主講人針對的就是他後,他一手撐住桌子翻越到過道上,另一手伸進口袋,視線還不自覺地向上飄逸。
那個高度,和林筱在休息室看系統時一樣。
這就是一個玩家,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被發現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站起了身,但他們的阻攔并不能阻止那個玩家的腳步。有的人甚至眼看着就能抓住他,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會差了一絲距離。
姜時宴知道,那是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