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陸媽後的幾天,郁遠愣是一點兒不敢睡,待陸池春風般和氣,任其蹬鼻子上臉。可精神力再強,也有用盡的一天。所幸忐忑睡下後,他沒再夢到陸媽,這才放松下來。
然後逮着陸池把那些天的蹬鼻子上臉清算了。
日曆一頁頁翻,生活一天天過。王媽時而周末過來給他們加餐,今天這趟是麻辣小龍蝦。紅彤彤的小龍蝦浸在香濃麻辣的湯水裡,誘得人食指大動。
即使郁遠不太能吃辣,也在一片香迷糊味兒中迷失了自我,吃得嘴角飄紅。他邊吸氣邊剝蝦,手指靈巧一動,蝦殼就絲綢似的滑落,大多完好無損。
面對美食,陸池卻咬着筷子唉聲歎氣:“哎……哥你說,怎樣來錢快呢?”
“去翻刑法呗。”郁遠吃蝦,吃一個剝一個,嘴裡空檔期長,便決定一口氣全剝盤子裡,再慢慢享用。
“我要正當的!”
“做夢呗。”
“……不許呗了!”
“好呗,呗呗呗。”
“……”
陸池好想捏住這人的嘴,他重重歎氣,筷子自若地伸向郁遠剝好的蝦堆。
郁遠眼神一凜,果斷一撤盤,蝦肉山搖搖晃晃。
“自己剝!”
“小氣……”
郁遠賊眉賊眼:“你該不會,不會剝蝦吧?”
“怎麼可能!剝蝦這麼簡單的事——”陸池反複翻手,“簡簡單單,易如反掌好吧!”
他捉起一隻大蝦,掂量後打算從腦袋下手。結果忙活幾秒,隻揪下了半根蝦須。
郁遠:“你在安撫死者情緒嗎?”
“等着,急什麼……”陸池出師不利,不信邪地去摳殼,又被刺紮得鬼叫,對蝦惡語相向,“有點自知之明啊你,死了還出反甲……”
郁遠看他和翹了辮子的蝦講道理,頓時樂不可支。他傾身越過大半張桌子,取出陸池手上的蝦,緩慢演示了一遍。
“懂?”
陸池的注意力自郁遠的手出現時,便從蝦轉移了過去。郁遠的手纖長有力,宛如精鑄的兵器,散發着沉穩的可靠感。他靈巧地剝弄蝦時,手指就沾上了紅油,陡然比白花花的蝦肉要惹眼。
陸池不由得咬了下舌頭:“我本來就會,哪用得着你教。”
他擡起頭,從郁遠俯身而敞落的領口窺見了一覽無餘的上身,喉間一緊。
“……”
像蝦肉,白花花。
郁遠見小鬼愣愣地張着嘴,以為這大少爺等他喂呢,直接跟給搖搖車投币一樣把蝦肉塞了進去。
“你咳咳咳……!!你要噎死我嗎?!”
陸池猝不及防。肉上帶着花椒,進喉嚨後嗆得他直咳,辣痛催生的熱度覆蓋了他臉上前幾秒的無端燥熱。可等辣度過去,他仍覺得熱,看到蝦肉就想起郁遠赤裸的上半身。他猛地站起,去開空調。
“大冬天的開什麼空調……”郁遠毫不留情地吐槽,筷子趁機伸向陸池碗裡的蝦。
小鬼立刻回來用手蓋住了碗,沖他呲牙。
郁遠指指點點:“哎我吃點學費怎麼了,小白眼狼。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想搞錢,你現在可不是搞錢的階段。”
“就想買個車呗。”陸池扇了下自己的臉,他怎麼也呗上了。
“買來誰開啊?你要開?小未成年又想進局子了?”
“不是四輪的車,是機車!”一提這茬,陸池眼裡瞬間有了光,兩手比劃也難掩激動,仿佛已經飚上了似的,他翻出照片給郁遠看,“怎樣,是不是帥斃了!”
火紅色的賽車摩托形态宛如獵豹,确實帥,郁遠自己都有點心動。可一瞟價格,心就直接死了,标價後頭的零比他命還長。
“你這買房還是買車啊?你買來會飙嗎?”
“怎麼不會!要到手了,我帶你飙!”陸池洋洋得意,可眨眼又換上愁容,似乎幻夢一場,“可惜啊,這車是限定款,出得一點兒風聲都沒有,我來不及攢錢了!我就差一些了……它年前截單,過了這村就沒這店的。”
“呃……你自己攢的錢?”
“當然,我可不想跟陸何甯要錢,”陸池瞥見郁遠眼間的異色,“你什麼眼神?!我有自己來錢的路子……是正當的!我還會看點股票呢,不過在這上面我撈的不多。”
“那“大多”是那條路子?”
“紅包,從小到大沒咋動過。”
郁遠:“……”
給你發配到紅包一拆五塊十塊地兒就老實了。
“我真有點錢,”陸池噼裡啪啦解釋起小金庫,“你給我信啊!除開紅包我都是正當收入,勞動所得!喂哥!你聽沒聽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急眼……”郁遠點頭如搗蒜,沒想到自己一個平A就把小鬼的大給騙了,他頓了下,“那你現在缺的窟窿咋辦?别看我,我沒錢。”
陸池切了兩聲:“你把我當什麼了,我才不會找你要錢,也不會和任何人借錢。機車隻是我的愛好,又不是必需品,實在得不到……就算了呗。要是靠借錢拿下來,我飚着也不高興。”
“喲,你多數時候不講道理,這會兒倒挺有個人原則嘛!”郁遠捧場地鼓了鼓掌。
陸池總覺得這話哪兒不對勁,咬牙切齒:“你接下來開口不是幫我出主意的話,就閉嘴吧!”
“誰說我沒主意的,聽我一言哈。首先呢,你這成績就先别想着搞外快了,下次考卷回來我都不好意思往上簽字,”郁遠面露難色,“這樣,你不還有一個月就期末了嗎?你要是進步個一二百名,我就跟陸叔叔說你表現大大滴好,不獎勵一下說不過去,Money不就大大滴來了?”
“這……不就是敲我爸嗎?”
“笨,這哪是敲呢?!”郁遠半分析半忽悠,“你付出努力得到獎勵,無可厚非吧?又不是張口就來,不勞而獲的。到時候陸叔叔看你成績進步了,開心,打錢。你得了錢,下單,也開心,沒有一個人在過程中有損失。”
陸池皺眉:“我爸開心了。”
郁遠:“……”
郁遠:“他開心你又看不到,就問你幹不幹吧。”
陸池:“幹……”
陸池說幹就幹,吃完飯便回了屋,郁遠叫他先搓把遊戲再學都叫不住。
郁遠一個人打遊戲沒勁兒,挑了部電影看。但沒一會兒,陸池就提着習題冊灰頭土臉地下來了。
“咋了,學廢了?”郁遠問。
陸池别扭地挪到他跟前,冊子一攤,指着一道大題:“你會嗎?”
“你搜題呗。”郁遠一看題就頭大,不是他不會,是他想起了不好的回憶。
“我搜了!搜完過程全是略,靠!跟跳過人生了一樣。”他記得郁遠是青杭大學的學生,才抱着試一試的心态下來問問看,畢竟能考上那兒的都是學霸。
“好吧,教可以,獎勵二八分。”郁遠十指相叉着拉伸了下身子。
陸池震撼不已:“這時候你還想着從我身上撈油水,哪有你這樣……趕盡殺絕的!”
“什麼趕盡殺絕,這叫落井下石。親兄弟都明算賬,更别說咱這萬千八百裡的哥們了。我在你爸那邊為你美言的活兒,可以免費,但其他服務嘛,得加錢。”郁遠精明地搓搓手指。
雖然他是假大學生,但林峰從小除了帶他打怪外,硬是買來了教材,然後說着什麼我是文盲,你可别是文盲啊崽崽的話,讓他也體驗了九年義務教育。等他學得差不多了,就被拎去參加了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