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也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
郁遠慶幸的同時,又不清不楚地感到失落。
哎……旅遊計劃用不上了。
陸池斷定郁遠這些天在躲他。
盡管郁遠極力隐藏,可他天天借兄弟身份和其摟摟抱抱,早已對那具身體的反應了如指掌。
客廳是他們的公共擺爛地,郁遠通常會開電視聽聲兒,而後興味索然地刷手機。他則會沒皮沒臉地揣着遊戲機貼在郁遠身邊,玩輸了罵上幾句,再找其要安慰。通常也不等郁遠答應,頭就埋在了對方并不柔軟的肚子上。
郁遠向來不會拒絕他,頂多一臉嫌棄地擡下手,重新尋個舒服的姿勢,将他當成人形大抱枕墊胳膊。
如今他故技重施,郁遠的第一反應竟是将手搭在他肩上往外推,随後猛然想起什麼,才有些勉強地接受。
轉瞬的異樣他可以當作意外,但這幾天郁遠在客廳呆的時間越來越少,回房的時間亦越來越早,吃完飯就不見了人,還摳掉了他們互道晚安的環節。
不僅如此,平常他就郁遠的杯喝水,郁遠都不會說什麼。現在他還沒摸到杯,郁遠就一副要渴死的樣兒搶去一飲而盡。
間接接吻心思落空的陸池很是哀怨:“哥,你有這麼渴嗎?”
郁遠豁出去似地說:“有吧,我找人算命了,我上輩子是渴死的。”
“……”
然後他哥倆小時去了三趟廁所。
陸池躺在床上羅列着種種不對勁,決定明天正面問郁遠到底怎麼個事兒。
“難道我喝醉後耍酒瘋了嗎……”他輾轉回憶,毫無頭緒。
他能想起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他似乎又向郁遠告白了,不過,這很正常,他早就在夢裡無數次預演過告白的畫面了。
然而,這次的夢境摻入了酒,他難免多想,隻是見郁遠次日沒有異樣才認為又是夢。
真的是夢嗎?
陸池翻了個身,突然在角落摸到了片光滑的玩意兒。
那是一枚白色的紐扣。
暴雨磅礴,雷聲隆隆,世界像被悶在了濕漉漉的棉被裡,陣陣勁風将窗外的樹木抽得東搖西晃。
郁遠下樓倒水,看見陸池在沙發自個兒跟自個兒下國際象棋,他沒開電視,也沒聽歌,怎麼看怎麼冷情。
郁遠玩不來國際象棋,陸池倒是學過,還下得十分好。每當小鬼抓他下棋,就是明牌要欺負他了。
郁遠不樂意一直輸,輸多了就開始耍賴,故意将五個棋子擺成一溜兒,理直氣壯地說是自己赢了。管你什麼西方的黑棋白棋,擱他這兒都得是黑白五子棋。
回憶一閃而過,郁遠咽下要不要一起下會兒的話,裝路過。
待他倒完水,陸池忽地頭也不擡道:“哥,來一盤?”
“不了吧,我就下來倒個水,要睡覺了。”
“現在才九點。”陸池的黑棋踢倒白國王,擡頭時笑意盎然。
郁遠一時無言。他試圖再找借口垂死掙紮,陸池卻先一步撅了下嘴,像含了塊棉花糖似的低落道:“我們好久沒一塊兒玩了。”
“……”
陸池敏銳地捉住了他哥猶豫的空擋,乘勝追擊道:“哥,你這幾天在躲我。”
郁遠身形一顫:“我哪有?行吧,來來來下棋下棋……我可沒躲你,說什麼呢。”
陸池輕笑兩聲,見郁遠拖泥帶水地挪過來,還坐得離自己有一胳膊的距離時,眸内聚起了陰郁的風暴。
陸池執白棋,士兵往前走了兩格,棋子與棋盤碰撞的聲音融合在連綿的雨聲中。郁遠下得心不在焉,很快就折了不少大将。他任由陸池的兵卒亂殺,也不做掙紮,甚而刻意移開守衛國王的棋子,想趕緊結束。
見陸池終于徹底圍死了自己的國王,再走一步就能拿下勝局,郁遠解脫般道:“我輸喽,你也不知道讓着我點!”
陸池掃了他一眼,沒作聲。
郁遠有點尴尬,瞥見陸池似乎并不高興,也閉上了嘴。這小鬼平常屁話一溜溜的,赢一把都得敲鑼打鼓嘲笑他,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陸池遲遲未走最後一步,似乎拱手讓出唾手可得的勝利也無所謂,他隻是突兀道:“哥,我剛剛那句話不是在提問,是陳述事實。”
“什麼?哪句……?”
郁遠頓然一驚,是說自己躲他的事。
“你真想多了喂,我真沒躲你,”秉承先認錯後狡辯原則,郁遠淡定道,“你也知道我要走了,我那些天是在想未來工作的事,可能不小心冷落你了吧?哈哈哈……不好意思,哥跟你道歉。”
“啊對了,忘跟你提了,我行程有變,得提前去報道,過幾天就走……”
“哦,真的是行程有變嗎?不是巴不得早點走?”陸池打斷他,嘴角翹起諷刺的弧度。
質疑且含帶審問意味的話使郁遠倏地心煩意躁:“你什麼意思。”
陸池笑容明媚:“哥,我呢沒什麼意思,就是昨天,我十分偶然地,幸運地,在床上發現了這個……”
他将一枚白色紐扣下在郁遠孤立無援的黑國王前。
郁遠呼吸驟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