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森欣喜若狂。
“鬼鸮,你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郁遠望着他:“接下來我要做什麼?放你們走?”
“不,這太普通了,趁此機會……順勢鞏固你的正方形象,如何?”喬納森迫不及待地迎向他,“一起出演‘你把我們都解決了’的逃脫戲碼吧,我們佯裝全滅,而你作為英雄回歸,沒有人會懷疑你!往後我們裡應外合,憑你的聲望,滲透深界局本部也不在話下……”
“不錯的計劃,很長遠。”郁遠莞爾,伸手迎接友人。
铓光突現!
霆擊的破空聲,兩柄槍刃像剪刀一樣裁開喬納森的脖子,割走了頭顱!
毫無征兆出手的郁遠冷眼凝視飛出的頭顱,緊而偏了下頭,回手一握,扼住了後方的襲擊。
“這就是你的誠意嗎?”郁遠面若寒冰。
他身後,頭顱滾落在地,死不瞑目。可下一秒,頭顱和殘軀一起融作黑水,俨然是一具深魔屍體。
“彼此彼此,不是嗎?”
真正的喬納森手中攥着一支針,針管内流淌着不懷好意的藍色液體。
白線唰地振出,擊碎了針劑,郁遠手下一空,喬納森躍至遠遠的對面。
“太了解彼此也不是什麼好事啊,讓我們鬧出了這種笑話,”喬納森不住地發笑,“我隻是想讓你休息下,安靜地和我走。如果你順從,這針日後都不會再出現!可惜了,鬼鸮……你沒有一秒相信過我嗎?”
郁遠冷漠的沉默姿态,無聲地說出了答案。
“你拒絕我,原因?”喬納森試圖維持岌岌可危的和善,語氣卻如即将噴薄的岩漿,翻湧着滾燙的危險。
“無論你給我多少時間,我的回答都是,不。”郁遠冷峻道,繼而撕開殘酷的假象。
“既然你相信人死能複活,那你為何不讓這個怪物變成艾米麗?”
喬納森的面容瞬間猙獰。
郁遠不給他反駁的時間:“它幾乎變過了所有我熟悉的人,卻唯獨沒變成過艾米麗……因為你知道,即便它變成艾米麗的樣子,也不是艾米麗!你在逃避事實,這根本就是個注定失敗的實驗!”
喬納森激烈地打斷他:“不!實驗是成功的!你不知道……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郁遠的話像一陣寒風凍住了他:“喬納森,你沒有從冬城走出來。什麼為了大家,為了世界,為了我……你做這些隻是慰藉和欺騙自己,你将這個怪物當作寄托,覺得一直研究下去,艾米麗就能回來。如果沒有,就覺得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在以此為目标而活着,不是嗎?”
“痛苦不是你能傷害别人的理由。”
“你個用博大目标掩蓋自己私心的混蛋!”
巧舌如簧的喬納森啞了聲。
郁遠滿目悲辛:“你侮辱了艾米麗和大家的犧牲。他們拼死戰鬥讓你活下來,不是讓你出來幹這些事!你看你做了什麼?你殘忍害死了多少人?你數得清嗎?”
“還有……口口聲聲說和大家,回到過去……”郁遠低笑,“哈哈哈……你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隻會更堅定我要拒絕你的心。是,我忘不了他們,一刻都忘不了。我更是時常沉浸過去,但我從未想過走向過去,那樣是辜負他們的犧牲!”
“因為他們,我們才站在這裡,擁有着他們不可及的未來。代他們珍視未來的人事,才是我們應該履行的職責!”
漫長的緬懷裡,郁遠慢慢明悟了一件事。
他将不可避免地陷入泥地,但大家笃信他是一顆種子,予他的遺言并非深沉的硬土,而是為他指引開拓的新生之路。
路途塗滿陽光,天空斑斓多彩。
他便不斷抵達明天。
“一派胡言!!我不是為了自己!我、我當然也是為了艾米麗,我為什麼不能為了她?不……我是為了大家!艾米……嗚……我做這些也是為了這該死的世界!他們怎麼可能不願意活過來?我不是自私!我不是為自己!我想艾米……不,我不是為了她,我是為了……”喬納森尖利大叫,雙目猩紅,癫狂得不知所言。
他到底是為了什麼?當然是為了大家和世界——
是嗎?
喬納森頓覺腦海咚一聲,失魂落魄地看向自己摳抓過臉的手。
手掌還算幹淨,隻指甲間陷着絲絲血肉。這些血肉忽然間蠕動着活了,流滿了他的手,又裹上他的小臂。
被他殘害過的無數亡魂于此刻凝作實質,與他死死長在了一起,要拖他萬劫不複。他驚駭目視前方,鬼鸮的身形在強白燈光下影影綽綽,暈散成了艾米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