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眉間有不可忽視的戾氣,小青暗吃一驚,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五指用力。
“法海!”小青沉着嗓音,“醒醒!”
法海皺眉,像是大夢初醒,深不見底的眼眸終于恢複清澈,映出表情凝重的小青,率先收回手。
法海側坐,低頭,揉按突突跳的額角,腦海一片混亂。
頂着小青摸樣的心魔說的最後那句話,像是勸告他收斂心思,又像是嘲弄他做不到。
不細看,是看不出法海微微發顫的手指,他掩飾得很好。
小青正處于法海聞了歡夢香,會是什麼表現的好奇中,所以對法海觀察格外入微。
她嘀咕,歡夢香效力無窮,用對了是蜜糖,用錯了是砒霜。
用在一個古闆冷面和尚身上,那自然是砒霜了。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夢,吓得渾身是汗,醒來還在微微發顫。
法海遭受一場無妄之災,小青看戲之餘,也記得法海是自己的好友,不能太沒良心。
她變出一把團扇,好心扇風:“現在好點沒。”
小青心想自己可真體貼,然而法海卻不領情,嗓音喑啞地說:“你離我遠點。”
扇風的手頓住,小青細眉一擰,收起團扇,冷哼着轉身:“好心當成驢肝肺。”
大腦脹痛欲裂,聽見熟悉的罵語,法海恢複一絲清明,竟想小青多罵幾句。
事實上他也這麼做了,惹得小青古怪看着他,“法海,你該不會是香熏傻了吧。”
法海能想象出小青此刻的樣子,不由得想笑,“并沒有。”
“糟了,法海傻了!”小青看見法海傻笑,朝歡夢香主人發難:“你那毒香怎麼回事,好好的一個和尚給催成癡呆了。”
胡媚心裡直打突突,她也看見法海大師的笑了,詭異,非常詭異,腿窩開始發軟。
高僧當真變成傻瓜,耽誤山主收服山頭大業,她二把手的位置定會被收走。
她弱弱答:“隻是某一用料加多了,按理說更放松才是,并沒有害處啊。”
“人和妖能一樣麼?”小青發惱,傾身擡起法海的下巴,兩指扒開眼皮,看他的眼球。
眼白布滿血絲,漆黑瞳目劇烈晃動。
法海沒料到小青這一遭,薄薄眼皮隐隐刺痛。
令他更無所适從的是,小青的睫羽根根分明,微眯時的晃動,仿佛刮擦到他,眼睛不自覺泛起癢意。
“我無事。”法海按下小青的手,不自然地站起,向後退拉開距離。
哪知那香還有餘效,法海被椅子絆了下,趔趄兩步。
出于還在懷疑法海腦子被熏傻,小青此時格外善良,熱心去撫,手肘依舊被擋開,但也沒有生氣,反而心平氣和勸他冷靜。
是胡媚率先反應過來,湊到還在不停散發善良的山主耳邊,“山主,我看法海師傅是發情潮了。”
小青五百年修為,也知道發情潮是什麼意思,春天是情潮的高發期。
她可惜地看着狼狽的法海,搖搖頭。
造孽,和尚發情潮。
做不到雪中送炭,也不能雪上加霜,小青大步後退,胡媚跟着後退。
“白阮,你去給法海倒杯水。”小青把躲在胡楣後背的兔妖扯出來,“我雨胡媚身份不便。”
胡媚給白阮攏了攏外衣,變出一條束帶,腰間紮緊,好歹是儀容嚴整,才讓他去。
“别拖拉,法海也不會殺了你。”小青看出兩妖磨蹭,忍不住催促。
胡媚了解白阮膽小,恨不得替他上,于是懇求地看向山主,被山主給瞪了回來。
白阮捏捏胡媚的手指,搖了搖頭,朝法海走去。
但他也不敢輕易動手,捧着水杯,走到離法海還有段距離,站定:“法海師傅,請飲茶。”
法海沒有理會,白阮求助地看向山主。
小青不語,擡擡下巴示意他再接再厲。
法海稍整理好的思緒,被小青步步緊逼又給攪亂了,兀自收攏混雜的思緒,慢了半拍才想起有人叫他。
擡起頭,便看見小青與兔妖眉來眼去,目光轉向那兔妖身上。
兔妖一身紅裝,眼尾上挑,目光正水盈盈撩撥小青。
白阮還是有點發怵,目光移向山主背後的胡媚,胡媚做出别怕的口型,這才積蓄點勇氣。
他深吸口氣,準備大聲再叫一次,蓦地對上一道顯露殺氣的目光。
兔子求生的本能先一步快過大腦,摔下水杯,猛地往後逃。
但再快也沒快過法海的陡然發作,即将擒住兔妖之時,一股力量打在法海的手腕内側,将他的手達到半空之中。
小青一直注意着法海,在他看向兔妖之時,便敏銳感到一股殺氣,當即從掌心發力,朝法海而去。
而後上前一步,拽住兔妖的手腕,甩到身後,擋在法海與白阮中間。
她不知法海為何突然發難,緊盯着法海,“法海,你要對白阮做什麼?”
法海雙目猩紅,“此兔妖有異心,行為不端,留不得。”
說完,法海周身殺氣暴漲。
小青使出長鞭,上前一步,将白阮和湖楣擋得嚴嚴實實,态度堅定道:“他氣息幹淨,身無命債,憑何殺他。”
法海不答,隻往小青身後看了眼,眸色更冷。
白阮幾乎是被小青丢到背後,事發突然,力道一點沒收斂,若不是胡媚及時接住,恐怕五髒六腑也要摔移位。
白阮吓得臉比紙白,瑟瑟發抖,在胡媚懷中縮成一團,而胡媚憐惜摟着他,邊撫順後背,邊貼臉細聲細語安撫。
一個是山主的下屬,一個是山主的男侍,好不親近。
“你的後面,兔妖與狐妖勾結。”法海說。
小青不回頭,也能知道胡媚和白阮抱成一團。
在胡媚房間,兩人跪下認錯,便是肩膀貼着肩膀,垂着臉眉來眼去,小青都看在眼裡。
胡媚也坦誠,一五一十說了她是怎麼教導白阮“服侍”,小青聽個開頭,後面發展也都推敲出來,當即不讓她說了。
胡媚和白阮勾搭上了,她早就知道,不需要法海說明。
她握緊手中長鞭,擔心是法海的調虎離山計,漫不經心答:“怎麼,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