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上帝保佑你們。”
在他走後,格桑再次付錢撥号,隻是這次還沒等對面接通,那個男人就出現在樓梯上,這次他踢踏的腳步聲很響。
“老家夥,我續一晚。”
男人對着老傑克說話,目光卻直勾勾盯着格桑。
“知道了,塞勒斯。”老傑克連頭也沒擡,他打開了櫃台裡的小電視,嘴裡嘟嘟囔囔地譴責塞勒斯,說他是沒禮貌的家夥,總是這副德行,一點不知道尊老愛幼。
顯然,他們倆相互之間非常熟悉。
格桑隻好在對接線員強調了一次車禍的嚴重性後草草挂斷電話。
塞勒斯此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他掏出了錢包正慢悠悠地數錢。其實那個錢包裡攏共也沒有幾張錢,但塞勒斯像個質檢員一樣對着光反複查看,最後他挑出破損最嚴重的紙币放在櫃台上。
“事情總要做得完美才能令人放心,不是嗎?小先生。”
撂下這句話後,塞勒斯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走到一半他又轉過身倒着走,他那雙帶着刻闆笑意的眼睛始終看向格桑。
這人絕對精神不正常。
格桑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他低下頭快步走出旅館。
就算塞勒斯不是那個殺人犯,也絕對是個别的什麼危險人物。
在他掏錢包的時候,格桑看見一卷裝在袋子裡的白色粉末,而他另一側褲兜裡明晃晃地露出了半截槍托,他或許是個磕藥磕大了的瘾君子,或許是哪個黑色街區的混混,又或許就是殺人犯本尊。
不管怎樣,直覺告訴格桑,離這個人、這個旅館越遠越好。
加油站的空地上此時停了兩輛車,除了湯姆的貨車外,又新來了一輛同樣破舊的灰色福克斯,那應該就是塞勒斯開來的。
車還在,但湯姆的人卻不見蹤影了。
格桑大聲呼喊湯姆的名字,但沒有得到回應,他向着工作間走去。在走出旅館後,格桑總覺得塞勒斯仍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盯着他,強忍住回頭的欲望,他快步走進小房間。
“你在裡面嗎,湯姆先生?”
“湯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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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見鬼的湯姆。”
安德魯一腳踢起路邊的枯草,他們已經等了太久了。
卷着黃沙的狂風仍然吹個不停,此刻太陽快落山了,半輪圓日就沉沒在道路盡頭,雅加達公路隻留下了一望無際的荒涼。
除了來送貨的湯姆,這一整天,他們再沒有遇見第二個過路人。
留在原地的幾人面色都不大好看,尤安自從格桑跟着湯姆離開後就一直心神不甯,他不顧形象地蹲在路邊揪着頭發,忍不住懊悔:“真是鬼迷心竅,我們不該讓格上湯姆的車的。”
“這裡離伊萊的牧場并不是非常遠,我們明明可以走回去找伊萊的,那個湯姆看上去實在不像個好人,我們怎麼能讓他一個人離開!”
“找伊萊?你在想些什麼!告訴你們吧,我們的車子就是伊萊動的手腳,他想要我的命!”安德魯強硬地打斷尤安。
“冷靜點,安德魯,那隻是你的猜測,或許事情根本沒你想的那麼糟糕。我們好歹認識了這麼多年,說真的,我不信伊萊有膽子做這個,再說我們死了他也拿不到一分錢,他不會這麼做的。”
“尤安你不明白,他恨我,我們從來不是朋友,那個婊子養的已經窮瘋了!就算,就算不是他,我也不會向他求助的,要我回去,沒門!”
安德魯面色冷酷,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着尤安,嘴角還挂着冷笑,“尤安,你真該好好看看你自己,為一個男人牽腸挂肚的,像什麼樣子!難道你和那個東方來的小白臉真的有一腿嗎?”
“有什麼可擔心的,那個老東西隻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一事無成的失敗者。放一百個心吧,他那身垃圾食品堆出來的肥肉不具備任何殺傷力,我敢打賭,他甚至打不過迪克。”
迪克是尤安鄰居家的小男孩,還隻有十歲。
安德魯的反駁一句接一句,但其實他的内心也不平靜。他的腦袋裡總翻來覆去地閃過曾經看過的那些恐怖片片段,像格桑這樣的亞裔男孩兒最容易成為一些變态老男人的攻擊目标,他的手緊緊絞在一起,明明非常擔心,但仍在嘴硬。
尤安看向安德魯的眼神略帶失望,他閉上了嘴,不想再和安德魯争辯。
“好了,都安靜點!再過五分鐘,格格要是還沒回來,我就回去找伊萊。”奧莉維娅心煩意亂,她簡直受夠了這樣的煎熬,她站起身走了兩步,最後将手裡的啤酒罐用力往身後一扔,“操,惡心的破路!”
其餘幾人突然間都興奮地站了起來,奧莉維娅莫名其妙地轉身,卻看見一輛比湯姆的貨車還破的警車正緩緩駛來,坐在裡頭的警長從車窗裡伸出半截胳膊正朝着他們招手。
警長看上去非常年輕,并且英俊,他的六芒星徽章在夕陽下閃着光。
“美麗的女士,在公路上亂扔垃圾可不是個好習慣。”他沖着奧莉維娅挑眉,随後脫下警帽微微俯身。
“薩蘭卡郡警長赫克托向您問好。”